事不關己之態。
已是酉戌相交之時了。
雲卿不免再嘆一聲,輕聲說:“差不多了。各自去吧。”
三人同時抬頭看向她,疲�q欲言又止,蒹葭神色嚴肅,苑秋若有所思。
苑秋道:“苑秋先告辭了。”
疲�q見苑秋果然收拾東西離去,有些張皇地說:“我、我去孫東家那裡……”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蒹葭小聲安慰了她兩句,送她出去,在一旁默默看了雲卿半晌,問道:“她是一定會來的吧?”
雲卿恍惚了一下,一瞬間腦中閃過許多事,最後定了定心神,點頭說:“是,她一定會來的。”
蒹葭點點頭,上前握住了雲卿的手,小聲說:“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雲卿便笑,點點頭,看著蒹葭鬆開手,聽著她關上門,稍候片刻,便見她纖瘦的身影裹著一件薄薄的薄荷綠撒銀花長風衣,如影子一般悄無聲息穿過街道,消失在全馥芬茶樓的門口,再一會兒,雲卿所在窗戶的斜對面、全馥芬茶樓二樓亮起一盞昏黃的燈,隔著這邊的紗窗和對面的竹簾子,只可見一個模糊難辨的暗影。
這時間,蘇記燈籠坊也逐漸安靜下來。雲卿不由再一次環顧四周,連翹,佛手,花瓶,燈籠,桌椅,茶具,茶爐,蠟燭。
先前她在時,房裡並不太放瓷器的,因怕不慎割傷手指影響作畫。
而不管任何畫師,大抵是不會晚上來畫燈的,因燈需火,卻更怕火。
雲卿從內間拿起一罐桃花紅色,放到外間窗外窗臺上,然後關上了窗子。
靜悄悄的,戌時一刻了。
房間分內外兩間。外間較大,正對著門是先前她們談事和吃飯的圓桌,配五把高背雕花椅。左手邊極大一塊地方是一層層的架子,一半放著待畫的白燈籠,一半放著業已畫好的成品。右手邊是一方作畫的大書桌,另配座椅和書架。書架旁邊是供著連翹的落地大花瓶,花瓶另一邊便是雕花圓木門框,一掛碧瑩瑩的翠玉珠簾安靜懸著,隔開的是一個較小的內間,裡頭是臨時歇息的矮腳床、貴重的文房四寶、珍稀的顏色以及少量已作壞、但又不捨得扔的舊燈。
還有搖曳的燭火。內間一支,書桌上一支,圓桌上茶具旁又一支,加上煮茶的爐子,只明火就有四處。
過分靜謐中,竟然已經戌時二刻了。
天徹底暗下來,沒有月色,只遠處幾點零落星子,可有可無地掛著。外頭忽起了一點子小風,隔著窗戶縫兒溜進來,竟也冷颼颼的。雲卿伸手攏了攏衣服,心說不妨再煮一壺熱茶打發時間,手還在頸間沒放下,忽覺背後有異,偏頭一看,門不知何時已開了,一道深色暗影斜在一旁,影子上的步搖跳躍忽閃,如一簇暗色火焰。
“外頭那盞燈從未這樣亮過,”雲卿怔了一瞬,冷靜下來,繼續穩坐如山悠然煮起茶來,淡淡說,“許是知道來的是貴客,將蔣大小姐你的影子,照得格外清晰。”
蔣婉冷哼一聲跨過門檻,順手關上了門,夾起一陣小風吹得蠟燭忽閃忽閃。蔣婉一眼將房中看盡,往前走了幾步,才忽覺雲卿方才那話不對,她站定在屋子正中央,一雙眼睛神色未名,冷冷看著雲卿端了茶站起來,笑盈盈轉身看向她。
雲卿今兒穿一襲八幅密褶月華裙,腰間束著豆綠宮絛,以一隻淺水綠鴛鴦佩作壓裙,行動之間隱約可見繡綠柳芽兒的白色水緞小鞋兒。她上身穿一件月白雲錦窄褥衫,外罩的那一件艾綠密雲紋褙子有幾分寬大,風一兜更顯人單薄。
好巧不巧,蔣婉今兒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裝束。
蔣婉穿著海棠紅軟緞窄袖襦衫,同樣一襲月華裙,卻是十幅的,嫣紅宮絛系成如意扣,墜著一隻石榴紅椒圖盤花瑪瑙方形佩,流蘇高髻,步搖生輝,實是步步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