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慌道:“這可糟了……我也沒帶錢……”那老闆哽咽道:“大哥,真的不用錢……”那大漢狂怒道:“你少羅嗦!我一會兒想辦法給你。”
阿秀看不過去了,附耳便問:“大叔,你幹啥固執啊?人家都說不用錢了。”那大漢怒道:“不行就是不行!在你面前,咱定得立個好榜樣出來。”隨口吃了兩隻餛飩,道:“不說了,咱們去找銀子吧。”拉起了阿秀,便走出店外。
寒風撲面而來,阿秀卻不覺得冷,只是怦然心動:“大叔,咱們……咱們要打劫了麼?”那大漢惱道:“你又來了?。搶劫偷竊,全是犯法的。咱們得想些正經營生才是。”
阿秀納悶道:“正經營生?”那大漢努了努嘴,把手指向街尾,阿秀凝目去看,但見滿街燈籠中,閃爍了一面招牌,上頭兩個字不認識,讀做“阿阿大銀莊”,下頭另有一個天鬥巨字,聲是一個“當”。阿秀愕然道:“大叔要進當鋪?你……你身上有值錢東西麼?”
那大漢道:“沒有。”阿秀皺眉道:“那你要當些什麼?”那大漢四下探看,忽見地下一團狗屎,黃粘微熱,狀極新鮮,不由大喜道:“有了。”阿秀愕然道:“有什麼?”
那大漢並不多言,只管取來兩根樹枝,將狗屎小心夾起,隨即向前行去。
當者,當也。世上第一救窮的,便是當鋪。這人生在世,什麼都有個價錢,總說“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想一個人連虎牢關都能拿來“當”了,爹孃還留著做什麼?親爹三兩、孃親五兩,兄弟妻女一起當掉,還可以多賺點利錢。也是百姓們益發領悟這些道理,“萬寶大銀莊”自是壯大興隆,天下都有人借賒典當,贖銀度日。
“靴老爺……在下有幅字畫……想當些銀子……”方才過完年,生意便好得不成話,只見一名男子手展一幅卷軸,只在那兒細聲探問,奈何櫃檯後的“薛老爺”聽不到,惟獨桌上翹了一雙腳,高高舉起,輕輕搖晃,看那些靴底髒得不成話,想來整年沒洗。
這“薛老爺”其實不姓“薛”,這個“薛”字,是由“靴”字脫胎換骨而來,只因客人只見過他的靴底,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遂以“靴老爺”相稱,久而久之,已經成渾號。
“薛老爺、薛老爺……”那男人連喚數聲,始終不聞應答,只能拿手去推靴底,大喊道:“薛老爺!”靴底微微一震,主人翁終於睡醒了,聽得櫃檯後嗓聲尖銳:“幹什麼啊?”那男子細聲道:“我要當字畫。換些銀子用。”
“拿來。”鐵欄杆後傳出冰冷嗓音,聽入耳中,讓人沒來由的心中一寒。
這當鋪管事又稱“朝奉”,此本大漢官名,原稱“朝奉請”,專來安排百官朝覲事宜。八方諸侯若欲見到漢天資金面,便得過他這關。也許平日太刁難了,抑制或禮品私藏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當鋪管事的通稱。
那男子取出一幅卷軸,低聲道:“靴老爺瞧了,這是咱耗時三年、工筆精繪的‘長江萬里圖’,雖不敢與前人名家相比,卻也是在下畢生心血所就……您……您看看能當多少錢?”
靴老爺把那靴子高高翹起,從腳縫裡透出了冰冷目光,看看櫃檯上不只這幅“長江萬里圖”,另有數十卷字畫,層層爹爹,森然便道:“來人。”一旁行上了夥計,應道:“小的在。”
靴拉業道:“拿桿秤來,秤秤多重。”那夥計取來桿秤,將字畫吊起,秤了一秤。靴老爺道:“一共多少斤?”那夥計朗聲道:“十斤。”欄杆後傳出算盤聲,聽得靴老爺道:“我算算,你這些東西一共十斤,差不多值得……”猛聽砰地一響,那雙靴子朝桌上重重放落,總結道:“三兩銀。”那男子忙道:“一幅三兩?”靴老爺道:“一斤三錢,十斤三兩。”
那男子張大了嘴,沒料到自己一生心血,居然秤斤賣了,怕比豬肉還賤些,咬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