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待他。向來不薄。
身為義子,他和江家兒郎接受一樣入學塾,一樣習武強身健體。連名下分的的族產,都不比嫡系子孫少。
後來江寧辭去仕途之路。決心投筆從戎,義父雖然不喜,仍然盡心盡力為他打點著軍中一切。
江寧武藝不錯功夫謀略也是千里挑一。然而軍中有才之士何止千萬。若沒有江家庇護,他何以升遷如此神速。
說來可笑。他的一切是被江家奪走的,他的一切又是靠著江家得來的。
為了見江採玉,江寧在宮門之外跪了三天,往日拋頭顱灑熱血上陣殺敵的少年將軍,在宮門外跪了三天。
他的膝蓋已經腫脹,這幾日除了宮中內侍每日送水,他不曾用過半點食物。三日裡,星辰起落,夜裡的平瀾城,岑寂無聲,高聳的宮門如同怪獸。
江寧在賭,賭的不是能否見江採玉一面,而是懇求聖上留下她的性命。
就在江寧絕望之際,宮門開了。聖上雖不曾出面,手持拂塵的公公,卻將他帶到了冷宮中。
他賭贏了,江寧痠痛的膝蓋像是有螞蟻在噬咬,他的胸膛裡卻是滾燙的。
她的命保住了,江寧不敢去想江家上上下下百口人的性命,他能保住的只有她一人。
江採玉努力平復著原主留下的怨念,胸口起伏不定,怒氣在胸腔中衝撞著,讓她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好了。
面前男子抿著唇,沒有解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難言的溫柔。
這抹難以分明的笑,激起了江採玉壓抑在胸腔中的怒氣,她眸色赤紅雙手緊握,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小獸,從嗓子中擠出一句:“你該在戰場上,萬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江寧記憶慢慢模糊,曾經何時他一個人練習的著拉弓射箭,年幼的江採玉托腮凝視笑問:“寧哥哥好厲害,你以後是不是要做戲臺裡的大將軍。”
他還記得,少年時他驕傲的回答:“我不做戲臺裡的大將軍,我要做萬人敵。”
少年時的人,總以為千人斬萬人敵,千里取敵軍統帥首級,才是世間大英雄。
江寧也曾輕狂過,那些飛快閃現的片段中,江採玉總是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一直殷切注視著他的人,會吐露出如此惡毒的話。
千軍萬馬中,他不曾如此為難,然而江採玉的話,像是耳光降臨,打的他沒有反駁餘地。
冤冤相報何時了,對於江家來說,他難道不是那個狼心狗肺萬惡不赦的人。江寧展示在人前的永遠是淡定從容,上了戰場後又入猛虎歸山,拼殺起來令人心驚膽寒。
無人知曉,每次上戰場江寧都在,如果死亡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吧,以及一定要回來見她的矛盾中掙扎著。
“玉兒,是我對不住你。”
十年征戰,漫漫風沙中,江寧的的眼角佈滿細紋,面板上有明顯皸裂。
江採玉整理著原主的記憶,對江寧無半點好感。他被江家收為義子悉心培養,出人頭地之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反戈相向。
世人常說喂不熟的白眼狼,江寧定然是個中翹楚。像他這樣為了功名,背信棄義的小人,世間罕見。
大雍建國數百年,江家乃是大族,自從百餘年前出了位狀元郎後,家族日益興盛。
江採玉的後位。便是在祖父江尚加封為太師後,一併賜下的。以江尚為首,江採玉的父親以及兩位叔叔,在朝中皆做到了五品之上。
江家權勢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無論先帝還是當朝帝王,在外人眼中,對於江尚都是信任有加。
帝王的信任如同水上浮萍。權傾朝野的江家。讓當今聖上生出忌憚之心。簡雲揚年少有為,自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