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撫、改編來實現快速擴軍,從而才有了南京城下的遲疑。換做是我部,在將士們眼裡,韃子的腦袋是軍功的憑證,收復更多的府縣就會有更多的軍功田土,這等緩兵之計從根源上就不會成功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
張煌言和王江痴痴的聽著陳文的講述,這些新鮮的理論彷彿是給他們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一樣,不僅僅在於弄明白南京之戰中鄭成功失敗的原因,這些全新的理念更是讓他們如痴如醉。
“事實上,緩兵之計也僅僅是讓南京城裡多了一些援兵,可是從援兵的數量和質量上,對於大木的威脅其實都不是很大。這場慘敗,關鍵還是在於王師軍紀的喪失,導致了軍隊徹底變成了一盤散沙。”
“確是軍紀出了問題。”
史上張煌言於事後編寫的《北征錄》記述:“石頭師挫,緣士卒釋兵而嬉,樵蘇四出,營壘為空,敵諜知,用輕騎襲破前屯。延平倉猝移帳,質明軍灶未就,敵傾城出戰,兵無鬥志,竟大敗。”
“大木治軍之嚴厲,並不下於在下。此番軍紀在短短十來天就徹底宣告崩潰,其原因在於家屬入營,導致士無戰心。杜工部的《新婚別》裡面曾有句: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南京之戰的慘敗也正是因為家屬入營導致了軍紀崩壞,才會被此前的手下敗將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士卒們腦子裡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能有戰心也就奇怪了。否則的話,鄭成功就算在南京城下真蹲一個月,江南的清軍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
張煌言聽得一愣,反倒是王江率先反應了過來:“輔仁,永五年,你率軍奔襲金華府,當時寧可只帶著少量的軍隊冒險也不肯帶著老營出征,就是因為這個?”
“正是如此。”
陳文在兵法上的造詣著實驚到了這兩位朝堂金字塔頂端的高階文官,只是他們不知道,陳文其實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這些巨人有戚繼光、也有後世的一些兵家,更有鄭成功、李定國這樣與他同時代的英雄,他們的成功經驗,陳文會盡可能的吸取,而他們的失敗,也是陳文在軍中竭盡全力避免的。
“至於大木攜帶將士家眷的原因,蒼水應該能夠想到些什麼了吧。”
張煌言點了點頭,繼而向早已對此心知肚明的陳文和以及懵懂無知的王江說道:“永四年年底,韃子連下廣州、桂林,兵鋒直指行在。大木聞之,起大軍勤王,結果行在路上,其駐紮的中左所卻被福建虜師偷襲,從其父起數十年積蓄付諸東流,軍中將士從此也極力反對大軍勞師遠征。這幾年大木的本部兵馬基本上都是在閩南、粵東一帶與韃子拉鋸,此番若是不帶家眷出征,只怕大軍還沒過溫州就已經鬧出兵變了。”
“啊?”
永四年正是四明山明軍覆沒,陳文在危局之下打贏了四明山殿後戰,為四明山抗清運動儲存下了一絲火種的那一年。王江並不知道,原來就在那一年,幾乎是與此同時,明軍在兩廣也是處於崩盤的形勢,而鄭成功勤王反遭清軍偷襲,如此巨大的損失更是聞所未聞。
“真的是宿命啊。”
張煌言一聲嘆息,隨即便頹然的坐在了那裡,默然無語。
鄭芝龍降清導致了鄭成功的軍隊結構以及他在南京城下的傾向,永五年年初的那場中左所遇襲導致了將士家眷的攜帶,軍隊的兵種配比失衡不僅導致了奔襲成為泡影,更是加劇了鄭成功的招撫的傾向,而這種傾向的出現更是導致了家眷入營的發生。
這些並非都是一定的,比如鄭成功的傾向,比如唯恐軍心不穩而放士卒與家眷團聚,這是對他的影響而非直接決定,但是這樣的影響最終觸發了連鎖反應大軍在收復鎮江後於水路緩緩而行,走了十天才抵達南京城下,接下來攻城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