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酸了,再看看你的,摔了一跤還那麼幹淨,連襪子邊都是白的。”
“胡說八道。我哪裡會那麼拽毛!”
“今天晚上可算看你笑了。”方存正望著她,也笑一下又繼續說:“是不是我拉你起來的我忘了,不過就是覺得乾乾淨淨的和我們不一樣。後來問人才知道你媽媽帶你來看舅舅的,鞏家的小孩。再後來又見過你幾次,都是躲得遠遠的看一眼。褲子總是太短,鞋子不是髒就是露頭,不好意思讓你見著。總覺得,”他頓了下,“和我們不是一路的。”
他說的這些她從不曉得,只是記得小時候確實有條裙子和布娃娃上的裙子是一個花,是媽媽用一塊布做的。她想象他那時候的樣子,一個自卑羞怯的小男生,努力縮腳企圖把大腳趾藏起來。再細細回味這幾年他給予的照拂和呵護,衡量自己無力償還更覺罪孽深重。一時間酸楚不可自抑,月光下他殷殷切切的目光不忍卒睹。她吸吸鼻子,扭頭望向清水河上的一片銀光。
他目注她的側影低聲嘆了口氣,明顯感覺剛才那一刻分明靠近了些,卻忽地又飄遠了。
第36章
他喜歡她的乾淨,她白皙的小臉和小白襪子對於少年時的他來說代表無法企及的世界,沒有窮困和掙扎的世界;他喜歡她的純淨,纖塵不染的眼睛沒有泥淵深陷的他熟悉的貪婪與暴虐;他喜歡她,雖然距離遙遠,但是每一次貼近都讓他心絃微顫,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他低聲嘆了口氣,開啟一罐啤酒,學著她的樣子對月淺酌。
風裡挾裹著隱約的男人嘶吼與陣陣狗吠,方存正循聲望過去,是陳婉家的方向。“又是誰家夫妻打架。”他捏扁手上見底的空罐,問她:“要不要回去?太晚了。”
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攀著他的肩膀爬回牆頭。從牆上跳進他懷中時,長髮撫上他的臉,柔軟處在他胸口摩擦。他屏著呼吸,未及思考已經俯下頭,捕捉到她的唇。她瞬時僵硬,然後在他手掌滑向她後頸時綻開唇瓣,他腦中閃電霹靂而過,將滿滿的喜悅照得透亮。下一秒,她卻用力推開他,向後踉蹌兩步站穩在牆根處。
他深吸一口氣,心裡的喜悅一絲絲消散,無力捕捉。訕訕地想開口說對不起,她從陰影裡出來,“回去吧。”她低垂著眼,看不清表情。雙手插在衣兜裡,連拖手的機會也不給他。
各懷心事走到巷口附近,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同時發足狂奔。飯館前聚集了一堆街坊竊竊低語,看見他們兩個頓時都住了嘴。陳婉白著臉,進了飯館門口看見翻倒的桌椅櫃檯,碎裂的酒瓶碗碟以及滿地酒液中的幾汪血跡,幾乎癱軟在地。
方存正攙著她的腰,掃視一圈,正待發問,遠處警笛大作,警車上旋轉的紅光依稀可見。
“小婉,你舅已經被送去醫院了,你舅媽和小宇都跟去了。”
“我們聽到聲響出來的晚,給那幾個青皮先溜了,沒抓到人。”
“……帶刀子的,有紋身,幾個都是平頭。老二,是不是你們的人?”
“一起送去醫院的還有西街的兩個,已經找人通知家裡去了。”
“……這叫什麼事!沒王法了!”
陳婉腦子裡嗡嗡作響, “是哪家醫院?”自己的聲音被淹沒在七嘴八舌的話語裡。方存正大喝一聲,她才聽清自己的第二次發問。拜託了隔壁劉嫂子幫忙看門以及周圍街坊應付警察的調查,她和方存正往最近的醫院找去。
舅媽和小宇不出所料坐在紅會醫院的急症室門前,裡面兩個街坊鼻青臉腫的在包紮傷口,還有兩個被推進了手術室,其中一個是舅舅。舅媽泣不成聲,小宇強自鎮靜道出始末。原來今天晚上飯館裡的幾個除了舅舅和前街的廖叔叔外其他幾個都是西街的街坊,馬上就是強拆的最後期限,固守在西街的幾十戶們也不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