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看看,你會過多久來救我。而且,我發現在水裡的時候,腦子會變得很安靜。我看到了水草和別人遺落的鞋子,就像個孩子似的在想,這是水草,這是鞋子。我都沒有在想,這鞋子應該是小孩子穿的,會不會是從上游飄下來的,為什麼會沉在水裡——你知道的,許多鞋子都是會浮起來的。”
滿身都在滴水的金部一跟在秋烯焰後面喋喋不休。他知道,秋烯焰生氣了。
他回過頭來,冷冷說,“你應該選在夜裡,大家都看不到的時候。”
金部一傻呵呵地笑著,一臉無害的模樣。“對哦,我還可以看看我究竟能憋多久。”
秋烯焰的速度更快了,讓金部一覺得似乎他走的越快就越生氣。
金部一將T恤脫下,邊走邊擦著頭髮,露出精壯的上身。偶爾吸引一下別人的目光,就好像在拍廣告似的。
秋烯焰說,“剛好那裡最深。不過我建議你下次去更深的地方,人少的地方——比如黃河啊什麼的,水也剛好夠渾濁。然後最好抱個石頭,加速你的下降過程,這樣別人也就懶得管你了。”
金部一說,“我又不是真的想死。”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溼溼的腳印。
秋烯焰站住了,頭也沒回,“你有本事真的想死一次給我看。”
金部一望著他的背影,準備說什麼,他已經走開了。
他覺得自己或許永遠也不敢在秋烯焰面前提死了。
雪下了一整晚。
墓園裡四處白茫茫的,小道被守墓人清掃過了。
梳樓緊了緊雪白的圍脖,將白菊放在墓前。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看上去一如往昔。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東風吹起她的頭髮,睫毛上落了一片雪花,融化的時候成了水滴進眼裡,梳樓用手輕輕擦了擦。
“秋烯焰要帶妹妹回來哦。”
“剛剛路上有個大石頭;不知道哪家調皮的孩子放的。梳樓沒嚇到吧。”
“秋烯焰不能欺負妹妹哦?”
“因為爺爺說他缺火,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
梳樓笑的溫和,眉眼彎彎的樣子,很是好看。她對著照片,深深地鞠了躬。
謝謝媽媽。
謝謝爸爸。
“一個人來掃墓啊?”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嚇得梳樓倉促回頭。
老人拿著掃帚,掃帚上還沾著雪。梳樓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冬天這裡很少有人來。”他將掃帚樹在地上,兩隻手交疊在上面,對著梳樓笑,露出泛黃的牙齒。
“太冷了吧。”
“真的有心,倒不是看溫度來。父母把孩子養大,死了卻沒人管。”
梳樓笑笑,沒有接話。
“上次有一家子,兩座墓的名字一樣,竟然忘了老人家哪一年死的,最後為了不搞錯,兩座墓都帶著祭拜了。我守墓這麼些年,頭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事。哈哈哈。”
梳樓陪著尷尬笑笑。
“老頭子,就是話多。老了,也沒人說得上話,鮮少見到人,你別見怪。”
梳樓搖搖頭。“大爺今年多少歲了?”
“74了。”他走向梳樓,望著照片上的女人,“是她呀。”他又看看梳樓,“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你倒真沒怎麼變。”
“您見過我?”
“照片上的女人常來,有時候還帶著兩個小孩子。你肯定就是那個小女孩啦!我剛剛遠遠看著就覺得眼熟。你不要看這裡這麼多墓,很多我都是記得的。你看這行的那座,前面什麼都沒有的那座,那是個姓陳的老頭,生前是個老師,十多年前就埋在這裡了的,後面那三排,從左到右分別是姓劉,姓安,姓司馬的……你看我扯遠了。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