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生氣,在那一刻裡,如果那人要擁抱我,強暴我,我也是一概不反對的。她說,那天晚上,她累極了,可睡下一個小時後就醒了,心口憋得慌,知道這是高原反應。隔壁房間裡一陣陣響動,開門出來看人,原是新來了一個小夥也反應了,人幾乎昏迷過去,口裡鼻裡往外吐沫,是綠沫。我慶幸我只是僅僅睡不著。聽說身體越好越是反應強烈,你如果來了,恐怕一點反應也沒有了吧。我走出招待所到街上去轉,天呀,現在我才知道這麼個不足兩萬人的油城裡,夜裡燈火通明,通明的是一家一家歌舞廳、桑拿室、按摩房和洗頭屋。我去了一家歌舞廳門口,門口有一個擺小攤的婦女在賣紙菸,她竟然把我當成了小姐,問我生意好不好?我說我不是,我這麼清純能是小姐?那婦女說,越不像小姐越是小姐哩!婦女還說,這裡大約有五千小姐,看見斜對面那個郵局嗎(那是個小得不起眼的郵局)?前天一個小姐給她的家鄉姐妹拍電報,電文是:人傻,錢多,速來。我問她這麼瞧不起小姐,怎麼還在歌舞廳門口擺攤?婦女說,她是敦煌市的下崗工人,丈夫就在油田上,油田四個月一輪換,男人辛辛苦苦幹四個月,回去卻落個精光,她反正閒得沒事,來了一是可以看守自己的男人,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麼,二來擺個煙攤,我也能養活自己了。她說,就在她與那婦女說話的時候,歌舞廳門口一個姑娘送一個男人出來,嬌聲道:張哥你好走哇!男的在那姑娘的屁股上擰了一把,姑娘用拳亂捶:張哥你壞!你壞!她看時,那姑娘竟是她用車捎的那位姑娘!她趕忙低了頭不讓姑娘看見了她而難堪,其實人家或許並不難堪,這就像在城河沿上散步時猛地經過了一對談戀愛的男女,不好意思的並不是他們而是我們自己。她說,我那一時裡想了,花土溝到敦煌八百公里,是沒有班車的,這些小姐是怎麼來的呢,都是搭乘了像我這樣人———或許在這條路上開車的只有我一個是女性———的車嗎?!
我說,從吐魯番出來,汽車穿過了一片雅丹地貌,又是戈壁,又是鹽鹼地,在遠遠的地方,有推土機在那裡翻動地面,白花花的土塊像堆放著水泥預製板。我下了車去拉屎。我的肚子已經壞了,早上起來一陣屁響,覺得熱乎乎的東西出來,忙上廁所,一蹲下就洩清水,而早晨出發到現在,屁股上似乎生了溼疹,奇癢難耐,又總覺得要拉,每每下車,除了噼噼啪啪一陣屁帶出些清水來,又什麼也拉不出來。沒想,慶仁、小路、宗林也都拉了肚子,就一直罵昨天晚上的手抓飯不乾淨。因為我們都是男性,而那些遠處勞作的人也是男性,就肆無忌憚地撅了屁股蹲在那裡。但這裡依然沒有蒼蠅。跟隨我們的那隻西安城的蒼蠅它懶得下車。勞作的人見了我們就跑過來,———他們是見人太稀罕了———我們立即就熟如了朋友。那一個戴著白帽子的人告訴我們,他們是鹼廠的。這裡的鹼廠是全國最大的,才建廠的時候,生意非常的好,產品大都銷售到東北的一些軍工廠,福利當然也就好了,可以天天有肉吃,有酒喝。可後來,俄羅斯那邊也發現了鹼礦,離東北近,價格又便宜,那些廠家就全進了俄羅斯的貨,他們的生意就難做了,每月只二百六十元的工資(原本是二百五十元,嫌不好聽,廠長狠了狠心,多發了十元錢。)。二百六十元僅僅夠吃飯,可不繼續幹下去,他們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