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營超過三分之一的軍官受招而來參加講武學堂的學習,學習的科目如識字、數算看起來似乎和他們的老本行不太沾邊,但卻也沒人敢嘣出半個不字,因為即便是剛剛晉升為副將的前水營遊擊也規規矩矩的在這裡學習,下面的軍官們自然也不敢如何了。
朗朗的誦讀聲越是到遠處就愈加的小了起來,就像其他那幾個正在加班加點培訓炮兵和工兵軍官的那幾處院落一樣。
待聲音傳至大門,幾股聲浪已經微不可聞且融化在了一起。耳畔滿滿的都是些連隻言片語都稱不上的東西,倪良許如往常那般走出了講武學堂的大門。
今天本是休沐的日子,不過水營、炮兵和工兵這些軍種前來參加培訓的軍官們則是完全沒有休息的機會。水營不提,那都是些早就該來把做為軍官的基礎知識進行補全的傢伙,而後兩者,用陳文的話說則都是技術兵種,從理論到實踐,培訓時間長,擴編壓力大,所以休沐就乾脆免了。
倪良許不明白什麼叫技術兵種,聽著似乎像是工匠的活計可他卻知道不是。不過這些本就於他無關,今天正好休沐,自然還是要出去逛逛,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每到休沐所必然會去做的事情了。
出了酒坊巷的大街,倪良許先是向東市街走去,隨著金華府城的逐漸復甦,人口自然也越來越多了起來。起初時還多是明軍的軍屬在此等待分地,在曹從龍之亂後,哪怕是明軍大舉向西的那段時間,雖然分地令下達後軍屬們開始向各地遷移,但是隨著府衙、縣衙的一系列政令的下達,越來越多的百姓對城內產生了興趣,開始向此間聚集開來,其中東市街和靠近東陽江的城南便是最先開始復甦的地段。
倪良許此前曾去過紀念“金華之屠”的昭忠祠,根據廟祝的解說,他知道這東市街乃是當時守軍的最後的壁壘,戰後自然也最是破敗不堪。
滿清在金華統治了幾年的時間,原本已成了鬼蜮的東市街也不過是多了些收購貨品的鋪子而已,實際上也遠沒有恢復舊觀的半成的半成。明軍初來時據說也沒見好轉,不過最近幾個月卻是大為改觀。
步入東市街,雖然還不甚早,但是人流卻一點兒也不少。有的是來販賣農產品的農夫,有的是前來採購的百姓,還有些在這條街上的鋪面裡謀生的掌櫃、夥計,更有不少商人帶著夥計向著各個店鋪走去。
沒走兩步,倪良許便看到了那個有些熟悉的幌子,隨即便走了過去,找了一個剛剛收拾完的桌子旁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然後便向鋪子的掌櫃兼廚子要了碗浮元子。
這個小店是他上次休沐時發現的,店面的主家是個寧波人,清軍佔領了寧波府後受不了那份盤剝就遷到了大蘭山,後來在圍剿中隨著陳文一路南下在去年來到了這金華府。不久前,官府從苦力營裡面要了些綠營俘虜重新為有意在此謀生的商鋪搭了些簡單的鋪面,這戶人家就盤了一間開起了小食鋪,據說最開始因為是寧波那邊口味的所以不太受歡迎,但是時日久了,現如今反倒是屋裡已經擠不開了,只得在門口多擺了些桌子。
沒過一會兒,店主的女兒,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便把倪良許叫的那碗浮元子端了過來,稍微吹了吹,他便直接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個浮元子入口。
剛煮熟的浮元子還有些燙,但是一個個在碗裡如珍珠撒落般讓人很有食慾,倪良許輕咬了一口,麵皮的一塊入口卻還夾雜著一絲香甜。觸目所及之處,黑色的芝麻更是自勺中的浮元子的肚皮裡緩緩流出,黑白相間中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我說掌櫃的,你這兒天天這麼火,還不再盤間鋪子下來。大冬天的叫大夥在外面吃,著了涼你可是要出湯藥錢的哦。”
剛剛把一個浮元子入了口,只聽到旁邊那桌子的食客向掌櫃的大聲說道,竟然還激起了不少食客嬉笑著的附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