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謝明臺生氣,站起手按在桌上,傾身冷眼看他,「你追蹤不到,就不追了嗎?你找不到,就不找了嗎?如果你一直這樣,我真後悔把阿妤交到你手上。」
「和你有什麼關係?」謝玉臺嘲諷地勾嘴角,身子往後一靠,眯眼,「我當時就說過,你把她留在我身邊,你不要後悔。謝明臺你說什麼來著?你說你沒什麼好後悔的。怎麼,現在後悔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姑娘寧可追逐一個毀容的年少戀情,也不看一看你。」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謝明臺紅眼,蜷緊手心,捶在桌上,發出好大的轟響,「我和阿妤一直很清白,你可以冤枉我,但不要懷疑她。我只當她是朋友,因為她遇上的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情郎,我作為朋友,才要多為她操點兒心。可你呢,你呢?你把阿妤丟給伏夜,你故意丟給伏夜!你當年受過的委屈,你不怕在阿妤身上重現嗎?」
謝玉臺平和的面色微變,氣息紊亂。他坐直身子,全身繃得緊緊的。伏夜……應該不會那樣。謝玉臺認識的伏夜,並不是胥麗華那樣的人。可是時間太長久了,謝玉臺都改變了,說不定伏夜也變了呢?他事先,沒有想過這一層關係的。
謝明臺看著青年的眼睛,問,「玉臺,你認真一點,你再想一想——你真的不知道伏夜帶阿妤去了哪裡嗎?」
「我又不是伏夜,我怎麼知道他要把阿妤帶去哪裡!」謝玉臺站起冷聲,轉身看窗外。他努力壓抑心頭的不安,慢慢思索:伏夜為了胥麗華要殺他,為了報復他而抓走阿妤。那麼,他會在哪裡等著自己呢?
思路漸漸開闊,他終於想到那個地方。如今伏夜四面受敵,最有可能的,就是帶阿妤去那裡!
謝玉臺衣袍掀飛,轉身快步下了樓梯。謝明臺追在他後面,急問,「是哪裡?」
「利州。」謝玉臺給了答案。
一個月後,利州對面的山頭覆蓋積雪,伏夜和阿妤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慢慢上山。他們身後還有數百個朝廷人馬,一路殺伐,現在都已精疲力盡。如果伏夜這次還殺不了謝玉臺,那朝廷不僅不會再派兵,還會先殺了伏夜。所以此番上山,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伏夜坐在山頭喝酒,等著約定好的人來。他並不管阿妤做什麼,在那人來之前,阿妤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阿妤在旁邊蹲下,問他,「那時候利州大火,為什麼你不和玉臺一起逃走呢?你明明和玉臺是朋友啊,為什麼還要幫朝廷追殺玉臺呢?」
那時候華麗精緻的少年,現在變得滄桑落魄。他手撐在膝上,發笑,「朋友?不,我和玉臺從來不是朋友。我並不是要為朝廷做事,我想殺了玉臺,是為了給郡主報仇。」他見阿妤露出驚訝的神色,更是笑,「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對不對?可是我和玉臺不一樣。他不願意受辱,不願屈居人下,他從來都不認命。我和他不一樣,我一開始,選擇的就是服從郡主。所以我這些年,在郡主身邊,一直活得很好。對玉臺來說,郡主是折辱他的仇人,割皮削肉都難抹心頭大恨。可對我來說,郡主是從小養大我的恩人。從小養大我的恩人,她死了,難道我不該找玉臺報仇嗎?」
「胥麗華那種人……」阿妤難以接受,她長期和玉臺在一起,一直覺得胥麗華是十惡不赦之人,「你把她當恩人?」
「阿妤,不是每個人都是玉臺。因為玉臺是謝家人。青顯謝家,天下最尊貴的家族!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他應該站在萬人之上,這個天下合該他來玩轉。所以一旦他被郡主囚禁,他可以忍耐,但必然不甘心。即使一開始如果沒有郡主,他會餓死街頭。他寧可餓死街頭!他時時刻刻都在痛恨郡主。可我呢?我不過一個平民家的孩子,兄弟姐妹早已餓死病死,就留我一個人。沒有郡主,我肯定也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