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一輪明月懸掛中天,照耀在一道腳步匆匆,單獨行進的人影身上,花影樹影同樣投在那人影子上,無端端顯得詭異陰森。
皇帝寢宮前的宮燈正在夜風吹拂下輕輕搖晃,有兩個小太監或提或端帶著東西從裡面出來。
其中一個小聲道:“他們怎麼還沒來換班?”
“誰知道?可能是有事耽誤了吧。”
“陛下剛睡下,要不然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我都快餓死了。”
兩個人一邊小聲交談,一邊朝著偏殿耳房而去,那裡是供宮女太監小憩的場所。
見人離開,剛才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才閃進了寢宮。
殿門口的宮燈映照出他臉部的輪廓,這人赫然便是太子齊煒昭。
他進了寢宮,發現殿內安靜極了,明明燈火通明,卻是一個內侍也無。
不知道是齊煒昭內心的怨恨淹沒了他的理智,還是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太過於大逆不道,他沒有在意到這些反常。
繞過屏風,他緩緩走近龍榻。
看著金黃色錦被下面如金紙,行將舊木的皇帝,齊煒昭嘴角浮起冷笑,眉眼間煞氣隱隱,雙眸充血。
若是父皇殯天,這皇位便是他的,裴蘅那閹賊……他要把他五馬分屍!
齊煒昭越走越近,身後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皇帝臉上,似是濃稠暗霧籠罩而來,陰森可怖。
皇帝眼瞼顫動了兩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只覺眼前明明滅滅,人影重疊,似有很多人正圍在他床榻之前。
“來人……”
皇帝的聲音分外沙啞,聲似夜鷂。
齊煒昭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他愣了一瞬,而後掛起笑容,“父皇。”
他的聲音一出,皇帝就睜大了渾濁的雙眼,呼吸粗重。
此時在龍榻邊彎腰俯身的齊煒昭,在皇帝眼裡,和惡鬼無異,他了解這個兒子,所以瞬間明瞭齊煒昭心底大逆不道的想法。
皇帝瞪大了眼睛,大聲呼救:“來人!快來……唔……”
齊煒昭的手先是一下捂住了皇帝的嘴,另一隻手拿起來旁邊的軟枕,就緊緊捂在了皇帝面上。
本就急促的呼吸越發困難,皇帝試圖掙扎,但他一個病入膏肓,動都難以動彈的老人,怎麼掙脫得過齊煒昭這個正當壯年的男子。
事情的結局似乎已經註定。
就在這時,“啪啪”地鼓掌聲從一側響起,穿著一身銀色錦袍的裴蘅從及地的幃幔後走了出來,他衣襟、袖口、衣襬、靴子,皆用金線和黑線繡了螭龍祥雲圖案,華貴異常。
白膚,血唇,眉眼帶笑卻又含著一絲極深的戾氣。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太監。
“精彩,真是精彩。”
裴蘅撫掌而笑,紅唇勾得似妖般邪魅。
早在鼓掌聲響起的時候,齊煒昭就身體劇顫,摁在軟枕上的力氣也一瀉千里。
枕頭滑落到了一邊,還留著一口氣的皇帝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呼哧呼哧,像是一臺老舊的鼓風機。
“裴,裴蘅,你怎麼會在此處?!”
齊煒昭心裡如同亂麻般慌亂成一團,胸口起起伏伏,以至於他聲音都有些變調。
裴蘅緩步靠近,面上依舊帶著悠然的笑容,“那太子殿下緣何在此?剛才又在做什麼?”
“放肆!”
齊煒昭被他類似於居高臨下的目光激怒,一甩袖開始怒罵裴蘅。
而在這時,龍榻之上的皇帝終於緩過了勁,他沒聽清之前裴蘅所言,只是呼吸粗重,一字一頓吩咐:“裴,裴蘅,喚朝臣和宗老,朕,朕要……”
“廢太子!”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