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的皇帝寢宮。
“這衡氏的江山,你奪到手,可曾有一日睡得安穩?”
皇帝被匕首強迫著抬起了頭,渾濁的瞳孔一縮一放,一放一縮,他看著裴蘅的臉,那些被他早就拋到腦後的記憶一點一點拼湊。
他的皇位得來不正。
齊家曾是衡氏麾下武將,隨著地位越來越高,齊泰的野心越來越大,最終選擇了在裴蘅父王繼位前發動了政變,帶著大軍包圍了皇宮。
漫天的火蛇飛舞,箭雨齊射,衡氏皇族不論年紀大小,幾乎被齊泰屠殺乾淨。
裴蘅這個三歲皇太孫,胸口都被射中一箭,若不是他心臟位置有異,又遇到了一個忠心衡氏的太監將他偷帶出宮,他也早就死了。
裴蘅早慧,三歲時的一幕幕早就印在腦海,印在心頭,印入靈魂,他忘不了那血流成河的場面。
父王、母妃、皇爺爺、皇祖母……一個個熟悉的面孔被萬箭穿心,倒在血泊裡,又被大火吞沒。
他要復仇。
為了進宮,為了爬上來,裴蘅早就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一雙手沾滿血腥。
他愛潔,只是覺得自己太髒。
但凡洗漱,必用花瓣,屋內也時時薰香,就是為了掩蓋他自己身上的血腥氣。
而這一切,終於快要結束了。
“你謀逆叛上,我便讓你父子相殘……”
“天道迴圈,無往不復。”
“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裴蘅面上似哭似笑的表情格外詭豔,他單手取下了龍榻旁邊掛著帷幔的金鉤。
帷幔掙脫了束縛,立馬一層層垂落,隔絕了床榻之上的動靜。
裴蘅收回匕首,而後在皇帝猙獰的視線下,向著他臉側一揮。
一道血線濺在了帷幔之上,一小塊的肉掉到了龍榻上。
是一隻人耳。
接著就是皇帝破碎且尖銳的哀嚎聲。
有一滴血濺到了裴蘅精緻的下巴上,他恍若未覺,紅唇勾著悚豔奪目的弧度,再次向著皇帝臉側揮動匕首。
寒光一閃,又是一隻人耳落下。
裴蘅在地牢裡對著刺客們練習了許久,他知道該如何下刀,讓人在削肉剔骨的痛苦下,堅持到凌遲的最後一刀。
接下來,伴隨著皇帝瀕死野獸哀嚎痛呼的,就是一道道濺射在帷幔上的血痕,還有空氣中逐漸瀰漫開的血腥味。
外間的六喜、七喜以及其他太監早就低下了頭,而被綁縛起來的齊煒昭更是嚇得跌坐在地,兩股戰戰。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身銀色錦袍已經被血色染紅的裴蘅掀開帷幔走了出來,他面上帶血,瞳孔血紅,整個人癲狂陰鷙到了極點。
此時的裴蘅,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詭豔、驚悚。
裴蘅將匕首扔到齊煒昭面前,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齊煒昭拼命搖頭,眼球幾乎瞪出眼眶,他蹬著腿向後,瘋狂掙扎起來。
七喜遞過來一方素帕。
裴蘅慢條斯理地拭手,同時嗤笑著看齊煒昭,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醃臢物。
“把他拉下去,關在偏殿。”
“是。”
隨著齊煒昭被拖走,寢殿內一時陷入安靜。
裴蘅垂眸用手帕細細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但那些血、那些骯髒的黏膩腥臭,怎麼都擦不乾淨。
“九千歲……”
六喜看著擦手指擦到幾近癲狂的裴蘅,小聲輕喚。
裴蘅動作一頓,他想起了祝白芍,心臟便是一陣鑽心的痛,而這種痛和之前的頭疼完全不同。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