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睡著了。
小宋躺在床上,陷入極度的恐懼。他在黑暗中轉動著眼珠,看看房頂,看看地下,看看門,看看窗……
他越來越感到邊緣一萍說的是真話。
最近一段日子,在這個房子裡,除了小宋一家三口,還有“方難”,確實好像還有一個人,他像影子一樣無處不在。
這個人對發生在小宋家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正是他告訴小宋,邊緣一萍就是家裡的“方難”;正是他告訴小宋,家裡的“方難”是假冒的保姆……
也許,就是他乘“方難”不辭而別,而小宋還沒有到家的空當,對孩子下了毒手……
誰都會以為是“方難”乾的。
小宋努力地想,這個隱身人到底存不存在。
不管睜眼還是閉眼,他眼前總是出現“方難”舉著掏耳勺的樣子,趕都趕不掉。
他的思路就像一隻手,順著“方難”這根藤,曲裡拐彎地摸上去,摸上去……
突然,他摸到了一張臉,嚇得一哆嗦。
這是一張神出鬼沒的臉,他重重地說:“相信我,對於偵探這個角色,我會比任何人都演得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宋睡著了。
恍恍惚惚,他走上了大街。沒有一個行人,也沒有一輛車。這不像是北京的大街。
小宋有點害怕。
突然,地下通道里擁出來一些人,他們黑壓壓地圍住了小宋,手裡都舉著銀質的掏耳勺,紛紛問:“你掏耳朵嗎?”
小宋恐懼至極,想突圍。
那些人一個挨一個,只有一個空當,剛好透過一個人。
小宋剛剛衝過去,就聽見那個空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遊客670407。”
結了仇
一輛挺破舊的卡車,“哐當哐當”地行駛在冰天雪地裡。
太陽剛剛升起來,雪地上閃爍著刺眼的光。
近處有樹,遠處也有樹,稀稀拉拉,雪野顯得光禿禿,樹上也光禿禿,連一隻烏鴉都沒有。
駕駛室裡擠著四個人,一個是厲雲,一個是司機,還有兩個幫忙的人。
厲雲的奶奶一個人躺在後面的敞篷車廂裡,她的身上蓋著棉被,把腦袋矇住了。
這條柏油路多少年都沒有人修補了,像一條千瘡百孔的褲腰帶。
車一路都在顛簸。
厲雲時不時地開啟車窗,朝外撒一把紙錢。
突然,那個司機把車停下了,對厲雲說:
“你下去看看,她翻沒翻身?”
厲雲下了車,蹬著車輪爬上車廂,看見奶奶平躺著,她身上的藍花棉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霜。
他的心狠狠地酸了一下。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床上慢慢轉過頭看了厲雲一眼,無力地說:“你別看我了,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可現在,她一個人躺在這冷冰冰的車廂裡,想必已經凍硬了。
寒風把厲雲頭上的白色孝布刮起來,擋住了他的眼。他跳下來,爬進駕駛室,低低地說:
“走吧。”
火葬場在小城南,四里。附近沒有人家。
這裡是老火葬場,北郊最近開了一家新火葬常那家新火葬場收費比這家老火葬場高,於是厲雲選擇了這裡。
他是一個低薪階層,每一筆錢都要算計。
另外,他家靠近城南,到這裡來車費便宜些。他是自己僱的車,沒有打電話叫火葬場派車,這樣花錢少一些。
卡車開進了火葬場的大門,停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
司機說:“焚屍爐就在這個房子裡。”
這是一座老房子,牆腳的磚都破損了,像參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