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說了賈代善多少不是,在賈母如今這番近乎癲狂一般的表現下,全都被賈赦扔到了九霄雲外,他心頭哀慟得想到賈母與賈代善幾十年的夫妻情誼,想著賈母中年喪偶該有多痛苦,只恨不能替賈母受了這痛苦才好。“母親,您冷靜冷靜,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賈母彷彿是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猛然抓住了賈赦,倉皇問道:“老大,你爹不會有事吧?不會有事吧?”
賈赦心頭苦楚,眼淚差點又掉落下來,對著賈母期盼的眼神,忙又忍了下來,重重點頭道:“當然,這是當然的,父親怎麼會有事,他吉人天相,必定平安無事的!”
可不論張氏還是王氏,稍稍有點眼色的,誰看不出來賈代善臉上蒙著一層黑色,胸口起伏的力度也小,那臉色,分明已是回天乏術了。
賈母似乎被賈赦說服了,喃喃道:“是啊,你爹這輩子,刀山火海,哪裡沒去過?當年戰場那麼兇險的地方,他多少次都闖過來了,還怕如今這小小的病症。定會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
賈赦不敢刺激她,只順著她的話說:“可不是,父親那是什麼人,戰場上廝殺平安歸來的人,身子骨一向健朗,定會安然無恙的。”就好像剛才李大夫哀嘆著讓開始準備後事的話從沒有聽過一般。
賈母在賈赦的攙扶下在椅子上覆又坐下來,她雖看著平靜了許多,卻一直抓著賈赦不放手,絮絮叨叨道:“你啊,年紀小,不知道你爹的本事。你爹年輕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文武雙全,騎馬射箭,兵法陣列,就沒有他不會的,年輕輕就跟著你祖父上了戰場,那可不是在後面待著,真真切切從小兵起來的,當前鋒,殺在最前頭,一步步,從小兵到隊長,再到校尉,再到千夫長……都是他一刀一刀殺出來的,這本事,你跟你弟弟,連你爹的一成都沒有。”
賈赦羞愧地低下頭:“是兒子沒用,叫母親失望了。”
賈母卻像沒聽到一般,只自顧自說道:“我進門好幾年,你爹幾乎全在戰場上,在家的日子還沒半年,我這心裡揪得慌啊,就擔心你爹在戰場有個三長兩短。我那時就盼著盼著,要能趕緊有個兒子就好了,也是給賈家留個香火。到時候你爹出事了,我也有臉面跟著他一起到地下,不用怕他責罵我。這麼盼啊盼啊,終於老大你來了,我這心啊,就放下來了,可算是我對賈家有個交代了。”
賈赦哽咽著叫道:“母親……”
賈母默默掉著眼淚:“後來終於戰事消停,你爹可以長在家中不上戰場了,我多歡喜啊,又有了老二,敏兒,我就想啊,我這輩子,到這時候,可真真是值了。這樣夫婿在身邊,膝下兒女雙全,我啊,肯定是修了好幾輩子的福分,才能有今生這樣的好日子呢。這幾十年,我就在佛祖面前祈求,再不求旁的了,只消叫你們都平平安安,我的兒女都在身邊,等我死的時候,兒女守著我,我就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認了!”
賈赦泣不成聲。
賈母猛然神色一變,兩眼直勾勾的望著賈赦,喝問道:“老大,你實話跟我說,你父親到底怎麼樣了?”賈赦咽咽口水,正要說話,賈母卻搶先道,“別拿那些花來糊弄我,我知道你先頭叫了李大夫已經看過診了,我不要聽那些虛的,我要知道,老爺如今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你要敢在這事上騙我,你就不是我兒子!”
如此這般聲色俱厲,賈赦便是再擔心賈母受不住,也只能低下了頭,哀聲道:“母親,您可千萬要保重了身子!”
什麼也不用多說了,賈母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落下,雙手鬆開又握緊,惹得賈赦一聲聲擔心地叫著母親。半響,賈母方睜開了雙眼,好似她所有的情緒都在剛才的發洩中使用殆盡了,死氣沉沉道:“老大,如今,你就是你爹身邊唯一陪著他走過最後一段路的兒子了,你爹要……要……”到底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