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把皇上震怒到要抄家的地步。他還有沒有把家裡人放在心上了?!
可賈母怎麼也沒想到,在偏院裡好容易熬了七八天,錦衣府的人客客氣氣放她們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跟賈代善算賬,賈代善、榮國府的頂樑柱,就突然地倒了下來。
大兒子慌亂地讓人請太醫叮囑下人各司其職不準亂,大兒媳撐著病體過來問候,小兒媳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府裡直亂成了一團,哪還見得往日的半點安寧。可不管噪雜聲如何喧囂,賈母都彷彿置身於外,完全沒有真實感。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荒謬可笑的戲碼,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叫人又厭惡又痛恨。
賈赦焦頭爛額地囑咐了大管家這段時間一定要看緊門戶不準下人隨意進出招惹是非,安排了護院按時巡視宅院,不準出現任何渾水摸魚的事,又狠狠放下話來,要有下人趕在這檔口鬧事,一律重打四十板子,沒死的再全家賣到山裡礦裡去,把下人嚇得兩股戰戰,這才稍稍滿意了,一口氣悶幹了一盞茶,氣哼哼罵著下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太醫還沒來?我吩咐你們去請王太醫,這都多久了,怎麼人還沒來?這會兒了,你們還敢偷懶,還要不要命了!”
下人苦著臉:“大爺,已經去了三四撥人了,太醫就來了。”
賈赦又罵了一通,催促著讓下人趕緊把太醫請來,迴轉到內室才發現賈母神色不對,那模樣,好似魔怔了一般,整個人都定定的,兩眼都直了,登時慌了,忙喊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兒子。”
張氏這段日子操心太過,生了病卻有沒有修養好,傷了底子,這會兒歪在椅子上,嘴唇蒼白一片,臉色也是蠟黃的,懨懨的沒有力氣,聽得賈赦驚叫,這才看了賈母,果然那木怔怔的樣子不似往常,彷彿整個精氣神兒都沒了一樣,哪還有平日那裝模作樣的勁頭兒,想是打擊的厲害了。
張氏將心比心,要是她聽說賈赦出了事,大抵也該是這樣。心裡頗有些歡喜,礙著賈赦在,卻不好流露出來,只能強打起精神走近了關心道:“太太,您先莫擔心,老爺不一定有事的,您可得保重身子。”
王氏先頭只光顧著擔心賈代善走了自己這房可怎麼辦,賈政怎麼辦,一時倒沒注意賈母的異常,這會兒不由得越發慌了神,這賈代善病來如山倒,還不知道會怎麼樣,賈母要在出事,她們二房,可真就要倒大黴了,卻是真心實意地拉了賈母的手,悲慼道:“太太,您可別嚇我們,老爺這一病倒,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您這樣,可叫我們怎麼辦?叫老爺怎麼辦?”
你一句我一句的,賈母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神裡終於帶上了清明,腦子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淚就不可以指定地流了下來,好半天,才拍著椅子扶手,大聲哭嚎起來:“老爺,老爺……”來來回回,只這麼兩個字,卻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哀慼難當。
賈赦當即也是淚流滿面,跪在賈母面前蠟燭她的右手,哭道:“太太可千萬保重身子,老爺這會兒已經不省人事了,兒子再不能經受更多了,您就當為了兒子,千萬可要保重身子啊。”
賈母卻哪裡聽得進去?直哭得喘不上氣來,驀然站起身,坐到了賈代善床邊上就拍打起昏迷的人來,一邊拉拽一邊打,口裡不住喊著:“賈代善,你敢就這樣昏過去,你給家裡惹了多大麻煩,害我受了多少驚嚇,你倒好,一睡就想把這一切揭過去?快給我起來,快給我起來!”那衝動,倒不似上了年紀的貴婦人,而是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姑娘一般。
賈赦張氏王氏都被嚇了一跳,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賈赦眼眶真真發紅,鼻頭酸澀,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只能在旁邊小心翼翼拉住賈母,讓她不要太激動:“太太,母親,父親這會兒病成這樣,可千萬不能動,您快別這樣,小心傷心壞了身子。”往日賈母跟賈代善置了多少氣,有多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