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潛意識裡到底還是不願她於宮中過多招惹這樣敏感的膳食問題,平白增添糟心事發生的機率。
但在這裡不同,別說旁的人早已被支使了出去,就是有人,卻也單單封閉於此一隅。最緊要一點,其實這裡才是真真正正的密不透風,鐵壁銅牆。
原本的想法是,餓肚子的是她,要說自給自足當然還得她動手,自己左不過好心陪著順道嚐嚐她的手藝。不過瞧見她方才毫無防備之心暢快無比的樣子,心裡倒是起了不一樣的念頭,難得能有次別樣體驗,也很不錯。
辛瞳四處一番摸索,大半夜餓著肚子進了膳房,那眉眼模樣像極了掉進了米缸的白鼠,雙眸直冒光。繞了一圈,掀了旁角一方陶泥缸蓋子,可算是尋著了可心的寶貝。
宇文凌見她神情有異,湊前一看,裡頭圈圈繞繞盡是黃鱔。這丫頭果然在稀奇古怪之處與旁人不同,見到這般蜿蜒繾綣的長身活物,半點不見害怕不說,還露出些許躍躍欲試,果然見她挽了袖口湊手就要下水,只得無奈上前阻止。
辛瞳轉臉看他,又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心想果然犯傻,這麼一身雪白穿在身上,卻要去行這樣不雅緻的事情,更何況這衣裳還有那樣的深意融藏在裡頭,這番舉止實在有失恭敬了。
瞧她斂著裙角連連退後,羞愧地不敢抬頭,就連目光都恭恭謹謹四散開,宇文凌心知她會錯了意,伸手扯她手臂,直將人拽到身邊:“才剛說了不讓你碰生冷的東西,這麼快便忘了,也太沒記性。”
辛瞳微微有些吃驚,因為她主子這會兒正斂著自個兒袖口,瞧那架勢,分明是要親自動手下水捉魚。
不知是太過訝異沒反應過來,還是心底深處萌生了欣賞畫面的莫名期許,總之辛瞳呆呆立在原地,大睜著眼睛瞧他對付溜滑細瘦的鱔魚。
那雙慣來御筆在握,天下盡掌其中的手,這會兒被他用來捉拿黃鱔,卻也是遊刃有餘。果然他做什麼都是手到擒來,瀟灑利落,撿了表皮柔軟顏色灰黃的下手,捏住魚頸直生生給拎了出來。
辛瞳一旁站著,瞧見他眼神示意,不確定地取了身側尖刀遞過來。宇文凌接過,利落下刀,刀尖刺入魚腹面頸部,由上至下順勢劃割,魚腹剖開,整尾兒扔進水中待用。
辛瞳一瞬不瞬地瞧著他,眸光之中的欽佩毫不掩飾。宇文凌有心逗她,將手中還略沾魚腥的刀尖直直戳在她眼前,見她嫌棄的連連後退,不禁失笑:“還道你是當真天不怕地不怕,果然都是裝出來的。”
又見她專注盯著自己,欽佩之中還透出幾分疑惑,難得耐性開口:“書中自有百物,朕不過紙上功夫十足,依樣作樣罷了。論說這黃鱔最考究的殺法,是將其頭部釘在案板上再行剖腹,只實在更加殘忍血腥一點,怕嚇到你,便就這樣吧。”
這邊兒插不上手,辛瞳便去一旁製備配料。冬筍、紅椒、香菇各自切成絲,蛋白、水澱粉滾成濃漿,鍋子裡頭加進油鹽蔥姜一番爆炒,便即能夠出鍋,鮮香四溢,令人垂涎。
兩人畢竟都不是料理上的熟客,這麼一陣折騰也就夠了。月餅是現成的,一旁還有蒸屜裡頭煲著紅薯山藥,辛瞳拿碗碟擺了可心的造型,也不愛走遠了,吩咐人就近在海棠樹下佈置,又聽宇文凌命人去府外車上取酒水。
直到清冽的果酒香氣撲面而來,辛瞳才意識到這是幾個月前自己親手釀製的果子酒,更準確來說,自己只動手做了個前頭,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耽擱了,這茬便讓她忘了個徹底,卻不想,他有心,不僅讓人代為收了尾,這會兒還一早就備下了帶來這裡。
那日南林苑中是何種心境,辛瞳已經有些模糊,左右和現在是大不相同。真是沒想到,許許多多的心神顛沛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漸行漸遠,更意外的是,自己對他的依賴竟日益加重,而面前之人待自己也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