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用不著——”他突然收住話音,迅速扭過頭,向後瞅了瞅,突然站起來說:“走,咱們到花園去。這裡的耳目太多。”
他將高冠鸚鵡又放回它的棲木上,掀起門簾,進入一個門道,六、七個扈從忙行額手禮,他走出殿室,來到點綴著胡桃樹和噴泉的花園裡,池塘中不但浮著蓮葉,遊著金鯉魚,而且映閃著一座小亭子的倒影;艾什緊跟在他的身後。花園最靠外的一側是一道很矮的石砌欄杆,裡面是草坪,外面凌空直落二百英尺便是這塊臺地的底部,其餘三面都是矗立的王宮:它們是層層疊々的雕石和紋飾木的堆積物,上面的一百洞窗戶俯視著樹頂和城區,與遠方的地平線遙相呼應。
拉爾吉在池沿坐下,隨手掂起一塊圓卵石向池裡的金鯉魚擲去,他很快問道:“你看見是誰推的石頭?”
“什麼石頭?”艾什吃驚地反問。
“就是那塊石板,你若不攔住馬頭,就砸死我了。”
“噢,沒有人推它。是自己掉的吧。”
“是人推的,”拉爾吉憋著嗓門悄々地堅持,“我的nǎi媽——我原來的nǎi媽鄧瑪婭經常說,要是‘那傢伙’生了男孩,她一定會讓她兒子當繼承人的。所以,我,我……”他沒有說完下面的話就閉上了嘴唇,即便是在一個孩子面前,他也不願外露內心的恐懼。但那顫抖的話音和往靜々的水中投擲圓卵石的哆嗦的手已經表達了未出口的意思,艾什蹙眉回憶起那塊牆帽石板滑脫前的情景,他當時確實發現上面有什麼動靜,這才第一次對它掉落得這麼湊巧起了疑心,說不準真是一隻手把它推下來的呢。
“比朱?拉姆說我愛犯猜疑,”優婆羅闍小聲表白,“他說誰也不敢胡來的。就是‘那傢伙’也沒這個膽兒。但這塊墜落的石板使我立刻記起nǎi媽的話,我想……鄧瑪婭叫我誰都不要相信,但是你救了我,使我免了落石之災,你若願意跟我待在一起,說不定能保我平安呢。”
“我真不明白,”艾什迷惑地說,“您有什麼不安全的?您是優婆羅闍,有僕人,有衛兵,將來有一天還要當羅闍。”
拉爾吉憂鬱地短笑一聲,“在前些ri子,這話不錯。可現在父王又有了一個兒子。就是‘那傢伙’——‘鬧池姑娘’的孩子。鄧瑪婭說,她一天不見她兒子取代我的位置,她一天不會罷休,因為她有讓親兒子登上‘蓋地’(寶座;印地語jadi的音義訛譯——譯註)的野心,同時,父王又在她的手心裡攢著——嗨!”他用力握緊拳頭,直握得指節發白,然後張開五指,低頭凝視著手面上的卵石,他的小臉子上竟皺起了chéngrén的粗紋。“我雖然是他的兒子。他的長子。可他會不顧一切地討好她的,唉——”
他的長嘆飄々悠々地消失在噴泉的輕柔濺響聲中。忽然間,艾什記起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幾乎忘卻了這個人,他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另一種生活裡用另—種語言對他說過:“世上最大的罪孽是不義,就是不公平。”眼下這件事不公平,決不能叫它得逞。豈可袖手旁觀!
“好吧。我決定留下了。”艾什說道,他果敢地放棄了城中快活逍遙的生活和自我設計的美好理想——爭取在鄧尼?昌德的馬廄裡當上馬伕頭。無憂無慮的歲月到此結束。
當晚,他讓人給西塔送去一個口信兒,西塔挖出藏覓在屋裡的錢和那隻小々的封包,把僅有的幾件財物裹進一捆行李,直奔“駭崴霾赫珥”而來;次ri晨,有人通知艾什,讓他考慮一下做個優婆羅闍的家丁,每月工資不少於五枚金盧比,是否可以,同時,西塔也被僱做一名額外的侍女,負責伺候已故“富人西司”嵐旎的小女兒安竺麗。
安排給他們的住室,照王宮的標準,是很寒酸的:三間沒有窗戶的屋子,有一間還是廚房。但與城裡的那個單間小屋相比,他們已覺得奢侈至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