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一理頭髮。
我能怎麼辦呢?〃就讓天塌下來吧。〃我在心裡想,〃反正我和釦子在一起。〃
即使是他們開始喝酒,包間裡的氣氛也算不上熱烈,剛才那個人和另外三個人邊喝酒邊玩撲克,剩下的三兩個人偶爾唱唱歌,偶爾再去看看他們玩撲克。沒人說話,氣氛只能算得上沉悶。就是這個時候,釦子看著我,往包間的門使了使眼色,我的心和身體都是一震,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足一分鐘之後,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撲克上,我和釦子幾乎同時出腳,一起就往門口衝。我先行一步拉開虛掩的門,可是,我根本不會想到,釦子沒有直接跑出包間,而是剛跑到門口處就一把拿起了茶几上那把上弦月形狀的短刀,想都沒想,一刀下去,準確無誤地刺在剛才那個人的臉上。一聲慘叫響起,玩撲克的人如夢初醒,但是已經晚了,我和釦子已經跑出了包間。
我們跑出包間,跑下樓梯,跑出大廳,這才跑到了大街上,一口氣都沒歇就接著往前跑。拐進一條小路後,又跑過了三個十字路口,我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這時候,我嘴角處已經停止了淌血,眼睛卻還是睜不開,全然不知身在何處,只和釦子靠在一面爬滿了藤蔓的矮牆上喘氣。喘著喘著,釦子就呵呵冷笑了起來。滿街的櫻花都謝了。
第十一章驚鳥(3)
她竟然說了一聲〃靠〃,一邊說一邊將菸頭彈出去好遠。我的確喜歡她這個樣子。說起來,自我們認識,我倒真是無法想像出她從前的樣子,只有她說著〃靠〃把菸頭彈出去,我才會想起我們在咖啡館裡的初見……她用冰箱砸老夏小舅子的腦袋。至於昨天,她拿刀子刺了那個人的臉,倒似乎並不是她從前的樣子,而兩者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細微的差別,我也說不清楚。
〃好,我準備向你坦白交代了。〃她把手伸進我的口袋裡,又掏出一支菸,點上,火光照亮了她一直腫著的臉,深吸了一口對我說,〃要說就從來日本第一天說起吧。〃
〃……〃我想說句什麼,並沒有說出來。
〃小學畢業後,有一天在東直門那兒走著,看到有張佈告上寫著馬戲團招人,就去了,一考,也就真的考上了。那時候,馬戲團是學員制,既練功也上文化課,國家負擔生活費和學費,我就成天窩在馬戲團的院兒裡不出來。幹嗎呢?就是訓練老虎。那時候我可用著心吶,你知道為什麼?就因為從那時候起我就想來日本,知道把功夫練好了就一定可以來日本。院兒裡有幾座假山,假山中間有個宣傳欄,裡面貼著馬戲團到世界各國演出的照片。
〃真是苦啊,不過我從來就沒有起過不想再練下去的念頭,受不了了就多跑到宣傳欄那兒去看看,看看就再回去鐵了心練,方法就這麼簡單。要說馬戲團的老虎早就被馴化過了,但是它們都認人。我剛開始訓練的時候,那隻老虎一看換了人,那時我也不高,小不點一個,差點就被它一口咬死了。
〃馬戲團裡沒有一個人知道我媽媽在日本,我從進去的第一天起就瞞得嚴嚴實實的,但是,對怎麼去日本這樣的事,比如要護照要簽證啊什麼的,我都瞭解得一清二楚,每天都在留心。功夫自然也練得不錯。果然,從第二年起我就開始登臺演出,是和我同一批學員中的第一個。又過了一年,我就可以出國演出了,香港啊馬來西亞啊什麼的都去了好幾次,可是,就是沒有機會來日本。
〃照說我也算是個有心機的人。儘管暫時沒有機會去日本,我也一點都不著急,暗地裡開始學日語,計劃也一天比一天周密。其實計劃說起來也簡單,就是一到日本就離開馬戲團去找我媽媽。拿什麼去找呢?也無非就是她幾年前給我寫信時留的地址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以後會是個'黑人',沒有護照,更別談護照上的簽證,反正就在日本黑下來不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