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過是小孩子,而且被繩索綁住了手腳,這才算是勉強擠出個笑容來。可是那樣的笑,雜了分畏懼閃爍在其中,卻也不比哭喪的臉要好看多少。
只是他籍著黑暗,自己也沒有多大留意到自己的表情。任著縮在角落裡的小小怪物,張著幽幽的碧色眼睛只朝自己身上穿梭。卻也不敢對著那雙隱約帶點陰沉的眼眸多看。
面前這小孩子模樣的,應該是什麼妖物吧?多年悄無聲息的出入於此地的妖物!否則,不會只是一眼,就能夠幾乎叫人失神的,不是妖物是什麼?
可這屋子裡頭關著的雖不知是人還是什麼,那也總是被潯蜎關起來的,他也不敢如何過問。卻不想那日不小心遇到了也就罷了。居然還會輪到送飯食來這種差事。這名醫士雖萬分不情願,卻也不敢多問潯蜎,只得磨磨蹭蹭的送過來。
此時見縮在角落的那小小身影一聲不吭地只盯著他看。雖知道這人是綁著的,還是不由得有些發毛。把手中的食盒慌慌張張的住地上一放,轉身就想走。反正潯蜎也只是讓他送過來,至於那被綁著的小孩子怎麼吃,吃不吃,卻又關他的事了,此時想的,只是早點離那雙陰鬱鬱的眼睛遠些。
可是他這一轉身,背後就有了一點細微的響動。猛一回頭,就見那一團小小的黑影正朝著自己竄來。本來綁著手腳的繩子不知是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方才只不過是胡亂的繞在手腳上,加上屋子裡光線暗淡,那人又有些畏懼,也不曾細看。
此時水滴正乘著他沒有留意自己已經能夠活動的一時大意,在那人轉身之時,正要搶在門屝合上之前從這關了他幾日的小屋子裡逃出去。若再不逃,他也怕再沒有機會逃了。雖然外頭也是昏暗暗的天,但總要比在這裡頭整天不見天日,點滴訊息也無來得好。
可是這兩天來的力氣,大都耗在割裂窗縫上。心裡頭的慌張,也不見得就比那人少些,地面上凹凸不平,光線又看不分明,手腳在地上又凍得麻木。不由得一絆,慢了一慢。
那人對他本就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此時猛回頭見他竄過來,只當是這關在暗屋子裡的怪物想要襲人。當下本能的伸手在面前就是一擋。那無意的一揮碰巧撞上了正衝過來的孩子,反而被他又推跌了回去。
地上的食盒被水滴帶倒,其中的碗碟一併也翻滾了一地。叫同樣心裡驚慌失措的兩人同時怔了一怔。
菜餚還是一樣很精緻的。散發著對於久餓的人來說足夠誘惑的香味,繞了遠路送到這僻靜院落中來,也還是微微溫熱的。
潑撒在冰冷的地上,升騰起嫋嫋淡淡的煙。
那自然不是飯菜的熱氣。
熱氣淡淡如霧,那煙也是淡的,卻是淡的蒼白色,同熱氣相互繚繞著。被縫隙裡透來的光線一照,如同在兩人之間籠了一層紗。當然那也不是紗。
淡淡的白煙,只是一瞬。卻彷彿在兩人之間點上了一把火,挑明瞭一點什麼。
那人一直半低著頭,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可是幾乎同時,兩人的視線從滿地狼籍上收回,在半空裡對視了一眼。
水滴被潯蜎嚇唬過一次,就算這次換了人送過來,自然也是不肯再去隨便去吃那飯食的。可上次吃了東西之後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只當是那個壞心的姐姐有意嚇唬自己,可是眼前卻真見了這人送來的飯食裡,竟然是真下了毒——他雖然還不能明辨,可是也知曉,會有那樣子淡淡的煙,必然是因為有毒!而且那人藏在背後的手裡,分明還拿著刀!
孩子的眼,依然是幽幽的深碧,卻滲透了恨意跟憤怒。看向來人,也看到來人一直藏在背後的一道冷光。
那人的眼,雖不如那雙暗夜生輝的眼一般帶著深寒。其中的意味,卻正寫著惡向膽邊生。
飯食是潯蜎親自吩咐了讓他送過來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