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舉凡中華女性,大學畢業還沒有男朋友,一定是三十歲至七十歲親戚朋友師長同事重點關心的物件。我上研究生期間已經深深體會到了,沒想到剛到工作崗位,從第一天起,主任的熱情,比起師母來,就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昨晚,系主任——那個熱心然而不容忤逆的老太太,在我屢次三番推辭拒絕、變盡花樣臨陣脫逃之後,在電話裡給我下了一個極其嚴厲的最後通牒:“林汐,這個人條件真的非常好,前面那幾個根本沒法比,你一定要見,不見是你的遺憾。如果這個還不成,我保證從此不再管你!”
大有壯士斷腕的悲壯和我不識明珠的慨嘆。
老太太脾氣上來,可得罪不得,我無奈,“好吧,您安排吧。”
於是,我今天就必須去赴鴻門宴。
妙因同情地看著我,“你還真的必須要去呢,主任一吼,地都要抖三抖。”
我點點頭,“理解萬歲。”
有人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我。
同事的男朋友而已。
我揮手,作別。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而且有意外之喜。
照例,介紹一下彼此,介紹人功成身退,留下我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不過,我壓根就沒聽清楚,我只顧埋頭吃。如果這種方式對我管用,早三年就有人天天給我畫眉了。
對面有人低低地笑。
我橫他一眼,沒見過人吃飯啊,笑什麼笑。
說真的從坐下來到現在,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他。
一張娃娃臉,一雙細細的笑眼——似曾相識。
他朝我又一笑,居然有點促狹的樣子,“嘿嘿,果然是你,我還就怕是同名同姓呢。”他像變臉似的,瞬間一副極其恐怖的表情,“如果唐同學知道我來跟你相親,嘖嘖……”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
我記起來了,楊帆,唐少麟班上的同學,當年那個把下課跑來取笑我們當作每日一省的必修課的小男生。
也是我研究生時代的親親室友——丁叮小姐的噩夢。
我心裡有了點數。這個人,借相親之名大老遠跑來見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簡直是絕對的肯定的萬無一失的。
怪不得屢次被我拒絕見面,還如此鍥而不捨。
他還在津津樂道:“抗戰也只要八年吧,你怎麼就忍心這麼折騰我們舉世無雙的唐同學呢?嘖嘖嘖……”
我舉起手指,不慌不忙地晃了晃,輕輕說了兩個字:“丁叮。”
對面這個人立刻噤若寒蟬,而且還是一隻渾身上下紅得可疑的寒蟬。
我滿意地笑,Bingo,丁美女,果然是他的罩門。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想必有不少事先打好草稿的精彩臺詞還沒來得及慢慢鋪陳就胎死腹中,滋味一定、十分、非常的不好受。
半晌,他停止臉上變化莫測的色彩轉換,恨恨地瞪著我,又過了半天,才對我說:“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慢條斯理地看著他,“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
以丁大美女一貫的伶牙俐齒,她口中的噩夢,能有什麼好形容詞,為了他的心臟安全起見,還是不知道為妙。不過,我當時就直覺他們會是一對歡喜冤家。
成人之美的事,我向來做得很乾脆。
不知道為什麼,心驀地痛了一下。
楊帆沮喪,“她搬家了,也換工作了,沒有給我留任何聯絡方法。她是存心的,一定是。”說完,洩憤似的喝了一大口水。
我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紙,寫下丁叮的地址和手機號碼,遞給他,“解鈴還需繫鈴人,自己去找她吧。”
我想,丁叮是不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