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陵……”無顏沉吟,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下移,半響,忽有譎色浮上鳳眸,他慢慢勾唇,微笑,“看來,他離西陵不遠了。西陵素是南下樑國的北番險關,湑君若歸梁,必倍加兵力守之。若我們南下追趕,是不是該與他會戰西陵?”
侯須陀站起身,言道:“末將也以為如此。競陵和西陵之間僅隔一個安陵城,他如今過競陵而不留,明顯是奔重鎮西陵。西陵有急流漢水扼守要塞,到時怕是難攻得很。”
無顏揚眸,笑了笑:“急流漢水?急流,急流,非險則危。侯將軍這個詞形容得很是妥當。”
諸將莫名,再加上適才蒙牧受訓、白朗被嗆,此時無人膽敢貿然插嘴,更無人敢虛心請教。
我撇撇唇,心道:這豫侯今日當真威嚴,連我也不敢。
無顏轉身在一旁椅中坐下,問道:“聽聞漢水三月有水汛,差不多快到吧?”
諸人默默點頭,沒人回話。
無顏神色複雜地挑了挑眉。
龍燼目色突然一亮,似是明瞭,臉色陡然興奮得隱隱泛紅,大聲道:“西陵在漢水之側,他可據之以守,我也可據之以攻。莫非侯爺是要……”
無顏微笑:“明白就好,不必說出來。”
“只是怕傷及百姓無辜?”
“不會。”
“齊。翌公二年,初,梁公子湑君與二十五萬侵齊將士被困平野山中。三月,梁將景姑浮率輕騎相救,公子領十萬將士逃竄南下。豫侯至平野,內命侯須陀陰景姑浮使其離平野,聚殲山中剩餘十五萬敵軍;外率八萬玄甲鐵騎南下追襲公子湑君。
豫侯每過三百里留一萬軍,據險以守,羈絆景姑浮,戰而疲之,卻非敗之。依此,追三日,大軍過泗水支流,競陵,安陵,留兵七萬,唯餘一萬精兵隨豫侯與湑君之師對峙梁國北番重鎮西陵城外。兩軍相望中隔漢水。是時天大雨,本該漢水水汛至,然,水流卻不如往常急湍……”——《戰國記?齊書?本紀第八》
三月三。本是龍抬頭,百花盛開的美好日子,往日戲水嬉鬧的上巳節,如今整軍將士卻只能在帳中聽那雨聲嘩嘩直下,撲打帳頂,聲聲急促響亮。
中軍行轅內,我為無顏穿好盔甲,披好斗篷,剛攏指幫他束好銀髮時,帳外樊天的通傳聲響起:“侯爺,白將軍到了。”
“叫他進來。”
無顏轉身欲出內帳,我拉住他,再為他整了整身上的銀色鎧甲,然後低頭在他腰側懸上佩劍。
抬頭,發現他正望著我出神。
“看什麼?”
他抿唇笑,眸色朗朗動人:“你何時這般溫柔懂事的?”
我瞥眼,不滿:“什麼何時?我從來都是這樣。”
他搖頭,笑意深深:“我是說……丫頭如今不再像丫頭。”
我衝他瞪眼,兇巴巴:“像什麼?我本就不是公子的丫頭!”
他忍不住輕笑,攬住我,溫暖的唇貼近我耳邊,緩緩吐出一個字。
“妻。”
我呆住。
他卻立刻放開我,頭也不回地走去外帳。
內帳裡,唯留我一人羞得臉紅,甜得心酥,心思惶惶亂動,一剎那如墜雲端的無措,似歡喜,又似惘然。
白朗是儒將,俊朗的容貌,溫雅的舉止,只要不上戰場,便是文臣的氣度和風範。此人腦筋靈活,思慮周詳細密,言談睿智不浮誇,若非此時戰場上有帥將之分,平日裡他與無顏本是相談甚投緣的兄弟。白氏一族在齊地位極高,除昔日那風華蓋世的獨孤家族外,齊國第一世家當屬白門。
我煮好茶,捧著茶杯遞給白朗時,不知怎地突然想起豪姬口中的祖父娶白氏為後的事。其實白氏和獨孤清皆非我的親祖母,祖父前後有二後,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