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的衣料湛出耀眼光芒,襯得屋裡的光線似是頓時亮了幾分。
我站在門口,撐著傘,略略起疑。
“沉睡散麼?”他勾唇笑,懶洋洋地倚在竹塌上,看著我,“對我無用。不過當時你既醒了,我想多日勞累也是該睡一會的時候了,對不對?”
我尷尬無言,痴留門外。
雨氣清寒,沾衣溼潤。
他低低一嘆飛身躍出抱我回屋,關上門,取過傘扔在地上,拉住我坐回塌邊,輕聲道:“既知身子不好,還這般不愛惜自己?雨水溼寒,可對你剛……”音頓,他眸色一閃,自知失言,不再語。
我看著他。
“還傷心麼?”他問。
我神色一黯,手指不自覺地去撫小腹,觸及衣裳的剎那又猛地握拳縮回。我輕輕搖了搖頭,垂眸不言。
他沉默片刻,忽而站起身,在不大的屋子裡來回踱了兩步後,身形一止,問道:“你……願意和我回安城麼?”
我一驚抬眸,望著他的眼睛:“你要走了?”
“晉國事多煩亂。我已經出來太久了。”他伸指揉揉眉,直言不諱。
“你父王不是將你……”眼見他斜眸睨眼瞅著我,我識趣地停住不語。
他卻微微一笑,看似一點戒備也沒有,言道:“父王囚我不過是計,目的是要看清晉國國內那些不安分的人的真切動向。”言罷,他想想,忽地一勾眸,笑意深深:“貌似利益分圖,煞是熱鬧阿。”
我抿唇思量一下,道:“你和夏惠關係不錯?”
晉穆冷哼一聲,眸色忽涼,臉上笑意卻愈發地詭譎難辨:“世人還當我和豫侯關係也不錯,你認為呢?”
我聞言心寒。
你果真早就意圖東齊。
念光沉落,我挑了眉,彎唇輕輕一笑,起身倒了杯茶給他。
“我隨你回晉。”
他抿唇笑,臉上聲色不動,只是緩緩搖了搖頭,嘆息微微。指間,茶色澄碧,茶氣茵氳。他慢慢飲了口茶,放下茶杯的那刻他眸色忽而一亮,手臂一伸攬我入懷,溫暖的指尖自我發上輕輕撫過,唇貼近耳畔來,呼吸溫軟,話語低柔:“夷光,我不管你答應是真是假,抑或為了其他。但只要你跟我走,給我一年時間便夠。一年,我定叫你看清所有人的真心。”
邯鄲冰釋
次日清晨,雨歇。
昨夜遲風說我昏睡了七日,想晉穆這七日定然陪著我諸事耽擱。竹舍裡不大的桌案上堆積的奏摺密報滿如小山,晉穆皺皺眉,淡聲說無法,只得挑燈熬夜閱完。
我原打算研墨奉茶陪在他身邊,卻不料只堅持了片刻便忍不住趴在案上又睡去。當我醒時,人已躺在竹塌上。彼時窗外天色已亮,房裡燈火仍搖曳起伏著,睡前桌案上那些封存完好的帛書幾乎全散了開來,那金衣身影卻依然穩坐案前,手臂微晃,似筆下正書寫不停。
我輕輕下榻,洗漱好後去把窗子開啟,吹滅了屋裡燈火。
山間空氣本就幽涼舒爽,雨後晨曦更是清新美麗,殷紅朦朧的光暈襯著郁郁青青的高山,一彎凝彩,好看得宛若有朱橋橫空。藥居外翠竹簞影,嫩綠的葉子上尚未散去的雨珠閃耀朝霞下,點點晶瑩璀璨。暮夏時節,偶爾兩聲蟬鳴叫自遠處飄來,夾入嘩嘩的瀑布聲中別見一分淡緲悠然。
我站在窗前閉眼深深呼吸幾下,自覺靈臺清醒後正待轉身時,睜眸,入目卻是那不知何時已然靠近身旁的金色衣袍。我抬頭去瞧他,只見那張俊美的面龐上臉色疲憊非常,分明是勞累太久的緣故。
“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會?”我柔聲問。
他搖搖頭,垂眸望著我,目光悠遠深邃,靜默不語。
“哦,”我隨口應著,對望一會,忽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