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話,長安便知又被這人耍了,他一句“不走好嗎”便確認了她的心思,察覺了她的動搖與不捨,將主動權又重新握回手裡。
而她將整顆心都全然展露之時,他竟還能視若無睹的輕輕拂過,只說自己根本沒有挽留的意思,只是想在她這裡多歇片刻。
慕言殊永遠是這樣陰險,永遠將一切都安排的滴水不漏,也永遠都給自己留好了後路。在他面前,長安似乎永遠都是被他殺得丟盔卸甲的那個!
想到這裡長安心中不忿,抬腳便要將他踢下床去。
她這一腳恰好踢在慕言殊壁壘分明的腹肌之上,她已用盡了全力,卻仍如蚍蜉撼樹一般,不能動的了他分毫。慕言殊伸手捉了她的腳踝,向一旁壓過去,輕鬆幾下就壓制了她。
“不能相信我嗎?”
他沒由來的又是一句問話,這次卻似乎再不是和她開玩笑。
長安只覺得心口酸澀,想了許久才回答: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看慣了這深宮,因此不相信自己。”
不信他嗎?
是不敢相信他的誓言,還是不敢相信他會與她所見過的那些帝王有所不同呢?
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看慣了宮城中的悲歡離合,她知道后妃們守著宮門,翹首盼著帝王臨幸時的心酸,也知道若是帝王專寵一人,不雨露均霑,會承受來自各方的何等壓力。
她相信慕言殊,相信他許了她的便絕對不會背棄。
可她不敢相信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了無邊的寂寞,更怕自己看著他被群臣逼迫,會最終妥協的先退一步,會將他推給別的女子。她從來不是在乎名分的人,若能相守一生一世,哪怕是不清不楚的跟著他,又有何妨?
可是如果到不了一生一世,又該怎麼辦?
慕言殊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仍是問:
“宮外的世界,就那麼好嗎?”
好到即使沒有他相伴,仍令她如此嚮往嗎?
“你總該讓我去看看。”長安聲音悶悶的,“你總不能將我困在宮裡一輩子。”
這話裡顯然透著玄機,慕言殊當即便聽了出來,直直的問:
“看過了,便回來嗎?”
半明半寐之中,長安輕輕的點了個頭。她的動作雖然極輕,卻仍是被慕言殊看見。得了她的承諾,他只覺得這幾日積壓在心中的鬱結,此刻渙然冰釋。
“這可是你說的,可莫要忘了。”他將她的腦袋按回自己懷裡,接著說,“睡吧,再陪我睡一會兒。”
長安只覺得又暖又安全,剛才又折騰得太劇烈,讓她累極,便依偎著他,沉沉睡去。
兩日後,慕言殊登基稱帝,改年號澤安。
如此大事自然是舉國同賀,文武百官朝拜新帝,上京城中一派歡騰的盛景,慕言殊換上一身明黃,衣袍上的龍紋生動得幾乎要從他身上躍出,他長身玉立,睥睨天下。
這一刻,再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眾人看著他,只覺得如斯男子,生來便應當執掌天下。
而今日百官之中唯一缺席的晏輕寒,此刻正乘坐於馬車之上,與秦煙雨和長安一同踏上了江南考察之旅。
他這馬車極為華貴,不僅鋪了羊毛毯子,還置了許多軟墊。車內空間極大,彷彿他們三人鋪開了躺都足夠。
長安倚著窗邊坐著,微風掀起車簾,她便透著這條時寬時窄的縫向外看去。車外是盛況空前的上京城,百姓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
秦煙雨則靠在自家相公的懷裡,看著長安這出神的模樣,低聲對晏輕寒說道:
“明明將不想離開都寫在了臉上,卻還是這樣倔強,長安這性子,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若她不是這樣倔強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