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們見我突然來到不由得都吃了一驚,忙跳下馬迎了過來,大聲道:“公主終於回來了!豫侯呢?”
“他隨後到。”我摘了帷帽,胡亂敷衍了一句後趕緊轉開了話鋒問他們,“山上出事了嗎?為什麼要擺出這種陣仗來?”
有將軍單膝跪地稟道:“山上有密令傳下,說是楚丘之議情形愈見莫測,為恐防有變,王上讓末將等時刻都得戎裝在身、隨時侯命一戰。”
我跳下馬凝神想了想,執鞭敲著掌心,慢慢道:“戒備是要的。但千萬不可先挑起衝突。楚丘之議要有變也是五國之變,看清了敵我雙方的情形才可行動。必要時,可……”我挑了眉笑笑,輕抬胳膊做出一個“隔岸觀火”的手勢。
“末將明白。”將軍不動聲色地揖手應下。他是我在蔡丘時三年的隨身副將,自然熟悉我的一舉一動表達出的每一個戰策。
我點點頭,略微放下心來後,轉身出了軍營直奔楚丘行宮。
山下風起雲湧,山上卻偏偏還是裝出一副盛世太平的模樣。進去宮門時並沒有遇到太多的糾纏,侍衛們認得我曾進出過,於是即便我換了女裝,他們也只隨便問了幾句便放我入了行宮。
一入行宮,我先去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晉國在行宮暫住的明秋殿。
懶得讓侍衛通報,到了明秋殿後,我繞過殿前走廊,躡腳走到晉穆住的側殿外伸手敲開了半掩的窗扇。
殿裡站著兩人,黑衣鬼面的晉穆和墨綠長袍的夜覽。兩人正低語交談著什麼時,冷風自窗外吹入,卷飛了他們的衣袂,吹翻了滿殿飄曳的淡黃宮紗。
兩人倏地停下說話,齊齊回頭時,我不由得趴在在視窗笑著對他二人眨了眨眼。
“夷光?”夜覽瞪了眼,驚聲不信。
我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怎麼?幾日不見,不認識了?”
夜覽古怪地笑,再仔細看了我幾眼,突然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他轉眸看向靜默不動的晉穆,笑道:“我先出去了。看來……你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對的。計劃若有變,隨時通知我。”
言罷,也不待晉穆開口,他已轉身關了門出去了。
“你早回了半日。”晉穆定睛看了我良久,好不容易開了口,卻是用冰涼涼的聲音道出這麼硬邦邦的一句話。
我失笑,道:“是啊,想起來那晚有些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所以就急急趕回來了。”
他似愣了一下,眸間光芒陡然亮起,但未過片刻,又隨即緩緩黯淡下去。“他居然讓你一個人回來?”他冷笑著問。
這話聽著像是不解,但有了嘲諷的語氣和眸間的冰寒相襯後,已擺明了是早認定的不屑。
我挑了眉,淡淡一笑,雖然心中痛得發苦,卻也不願開口向他解釋半句。
“進來吧。站在窗外不冷麼?”他嘆息一聲,終是放柔了眸子,低聲抱怨。
我欣然點頭,手臂撐著窗欞想要翻身而入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然凍僵,胳膊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略一沉吟後,我抬了眸子看向他,抿了抿唇,有些難為情:“你等等,我去正殿繞過來。”語畢剛要轉身離開時,腰上卻一暖,有人抱著我跳入了殿裡。
“怎麼搞的?把自己凍得像塊冰一樣。”他低頭瞪著我,語氣一時惡劣非常。
我乾笑,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在腹誹:你倒是試試在冰天雪地裡策馬疾馳三四個時辰,看你自己是不是也凍得變成塊冰!
我轉動著心思暗討時,他不禁眸光也忽地一變,瀲澈的眸底驟然添上了幾分歡喜、幾分疼惜和幾分欲遮還休的警惕。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他把我送到暖爐旁邊的軟塌,再低眸時,目光靜睿而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