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一絲隱隱的憂傷和淒涼,不是為我們,而是為在他口中說及我們的上輩、上上輩時的憐憫和同情,那種哀和痛,綿長,而又悠遠,彷彿能穿透歲月天地之遙,遠遠地,靜靜地,觀望先輩們的跌宕起伏、是非糾葛。
那故事,必然美。
是悽美。
我不由得彎了彎唇,放下玉璧,抱住他:“無顏,我們要好好的。”
“好。”
“不哀,不痛,永遠在一起。”
“好。”
“說話算話。”
“算話。”
我輕聲笑了,仰面看著他,再看看窗外的天空,道:“那這樣,我們的故事就簡單許多了。”
“是,”他低下頭,冰涼的下巴緊緊貼著我的額角,吃吃笑了,“這樣,我們的後人就不用煩講個故事要幾天幾夜睡不著了。”
我們的後人?
我臉一紅,鬆了手臂放開他,拿起錦盒就往外走。
“去哪?”
“找豪姬。”
“作甚麼?”
我回頭,嫣然笑:“我要學舞。”
他恍了一下神:“為何?”
我歪了腦袋,眨眨眼,笑而不答。
公子茫然。
轉身時,房外有內侍稟報:“公子,大臣們都奉命到了兩儀宮前殿,待您夜朝。”
無顏不說話,看著我。
我退後幾步,避門不走,輕身躍起,自大開的窗欞間飛了出去。
暮色遲遲褪下,謐藍而又深沉的天幕籠罩下來,夜的感覺在緩緩降臨。御道上宮燈盞盞,暖暖的橘黃光芒映著西邊之極的最後一道流連不去的灼灼煙霞,眼前視線依然開闊清晰。
圓月一輪,獨照青天。
行過太掖池,瞥眼望去水色浮光,微風拂拂,銀色碎碎漾漾地鋪滿湖面,落入眼底時,只覺這景緻帶著一股說不出有多熟悉的旖旎。我抿唇,放緩了腳步,一步回眸,再步停留。
本欲去清歌坊尋豪姬,但轉念想想自己抱著白玉壁走來走去總是不妥,思量一下,決定還是先回疏月殿安置好再說。
幾月前金城大亂,宮中侍奴大都遣散,疏月殿因我不在之故,所有的宮女和內侍都被換下。我冒充無顏的日子裡曾回疏月殿瞧過,諾大的殿堂一個人影也不見,雖擺設依舊,也有人常去打掃收拾,但相比以前爰姑和我都在時的熱鬧喧譁,彼時的疏月殿顯得好不冷清蕭索。
如今我回來了,也不能總住在無顏的長慶殿,還是一人偷偷在自己的宮殿待著的好。
站在太掖池邊出神地望了會月下水色,我輕輕一笑,踟躇一下,雖不捨,還是轉身朝疏月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殿前梧桐葉綠,幾株櫻花在夜色中悄悄綻放,嬌嫩的花瓣浸著月光,往日雪色的純淨中暗暗夾入了一抹粉紅,彷彿是摻入了在這塊土地上因殺戮而流淌的血流,如今花雖嬌嫵,卻怯怯輕搖不禁風吹,好似帶著絲絲的不能離存的傷。
我看著櫻花發愣時,頭頂有人在笑:“夷光,痴為何?”
這笑聲縱肆而又大膽,我聞聲忍不住彎了唇,抬頭看著說話人,問道:“豪姬,你怎麼來了疏月殿?”
蒼天之下,高簷之上,有女子坐姿狂放,單腿屈膝,左手執酒壺,右手支琉璃瓦,銀髮垂似白練,笑聲爽朗,酡顏帶醉。
她低眸瞅了我一會,忽地甩甩頭,喊:“上來!”
這麼高!我猶豫一下,想起無顏囑咐的不能隨意讓別人知道我會武功……我轉轉眼珠,靜靜地抱著白玉壁,站在簷下不動。
她垂手,有金色錦綢自她袖中直直卷下,纏住我的腰。我抬眸看她,她大笑,手臂輕輕揚起。瞬間的功夫,我便雙腳離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