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漠然地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述這幾天霍去病聽課時的意興闌珊,以及方才與他們爭吵時的氣焰囂張。
一直等到他們講完這幾天的全部經過, 又暗暗踩了霍去病幾句年輕氣盛過於猖狂、小門戶出身不尊師長, 仍然沒有發言。
這讓在場的講師們沒法摸清他的想法,只能停止了對霍去病的指責, 等待劉徹表態。
見他們終於安靜等自己的評判了,劉徹這才開口問了一個問題:「所以你們方才的爭吵是你們贏了, 還是他贏了?」
「陛下,臣等只是在遵陛下的旨意依兵書教授霍去病, 再結合例項向他分析,剛才的爭吵完全是霍去病挑起的。」
「朕是在問 」劉徹聽了這句只是推卸責任,完全與自己問題無關的回答, 又冷漠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你們贏了,還是他贏了?」
他這種表現已經讓一位敏銳的講師意識到了不對。
他合上了嘴向後退了一步, 悄悄與其他講師拉開距離, 也避開了劉徹這個問題。
劉徹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重又回到了積極回答自己問題的人身上。
「當然是我們贏了!我剛才就是以兵書中各種理論點他的錯處,霍去病那小子卻只是在胡攪蠻纏扯些有的沒的!」
開口的這個講師在眾人裡是最年輕的, 尚未至不惑之年, 仍很有些野心想要博得更多權力。
見自己成功吸引了劉徹的目光,他激動得幾乎全身都在顫抖,立刻就想要自報自己的姓名, 給劉徹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劉徹卻並不想聽他賣弄自己的廢話。
聽他說爭吵是講師們贏了,其中尤以他的功勞顯著,劉徹便問他道:「既然你說是你們贏了, 意思就是你們已經成功說服霍去病了?」
劉徹提出的這個問題,這名講師卻是不敢立刻應下了。
因為霍去病脾性倔得很。
即便是劉徹到了以後,面對劉徹的詢問,他仍然敢向劉徹說他根本不服他們這些講師,也不後悔今天的爭吵。
自己如果答是,就是明目張膽地欺君了。
但是他也不想弱了自己的氣勢。
因此只是沉默了一小會兒,他就回答道:「方才的爭辯實還沒有爭完,但從霍去病的爭辯之詞就可聽得出他是強弩之末。陛下如果一定要我們決出勝負來,等霍去病再來習課,我們可以繼續爭論,陛下也可以來聽。」
劉徹扯動嘴角,原本壓抑在心裡的情緒洩出了一些:「就憑你這樣的人,還想著繼續浪費霍去病的時間,浪費朕的時間?」
他天生稟威,不是人人成為他負面情緒直接宣洩的物件都能承受得住的。
果然原本回答他問題的講師就身子一陣身子發寒,方才的興奮消弭。
劉徹的話如刀槍劍戟加身迫他屈服,他受不住,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他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是哪裡出現了錯誤,「你這樣的人」具體又指的是什麼。
但是被這種威勢逼著,他哪裡還能說出為自己辯解的話。
劉徹的視線更加冷然,卻剋制著自己沒有繼續訓斥他,而是向已都意識到不妙的講師們道:「還有誰有本事來答朕的話嗎?」
眾人皆瑟瑟不敢應,思緒已放空,只等待劉徹的指示,哪裡還能與劉徹應答。
獨先前最敏銳的一人還能勉強維持著自己的神智。
在劉徹準備處置他們之前,他硬著頭皮向劉徹問道:「陛下是對我們有哪裡不滿意嗎?」
劉徹重看向他,沒有給出他答覆,只是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帶多少溫度的笑容:「還是有一個不那麼廢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