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現實,守候著咖啡屋,這就是他的立足之地,靠咖啡屋養活自己,每年的除夕之前,他會給父母匯一筆錢過去,他的父母已經退休,是一對小學老師,他們的工資可以維繫生活,然而,他依然在除夕之前跑到郵電所去,站在郵電所的隊伍中填寫匯款單時,他的心裡會滋生思念父母的情感,給父母匯出一筆現金,會使他感到很塌實。
只有坐在咖啡屋,他才意識到生活在遊走之中,就像一次旅途一樣。露水離開以後,他有三天顯得神思恍惚,然而,三天以後,他又開始面對現實了。春天,他像別的人一樣感覺到了春天的降臨,所以,他讓侍者們把桌布換成了春天的淡綠色,淡綠是他對春天的一種喜愛。
阿嬌不斷地在這個春天出入於他的咖啡屋,阿嬌帶來了兩個女人,她們都像阿嬌一樣身穿流行的時裝,她們都像阿嬌一樣塗著眼影、指甲油,她們到咖啡屋剛坐下,總是問男主人謝雅斌在不在。這時候,謝雅斌就會走下樓梯,出於禮貌,他會坐在她們當中,不過,在挾裹著一種時尚的流行語的談話風聲中,謝雅斌感覺到自己開始變衰老了。
他又離開了,回到二樓上,坐在一個角隅讀書,阿嬌悄然地上了樓,用手掌矇住他的雙眼:“你知道我是誰嗎?”阿嬌改變了嗓音,用力地矇住他的雙眼,他用眼睛感受著阿嬌的手,他又一次意識到:倘若沒有身份存在的話,一個人的手就是身份的證明。手的紋路、肌膚、大小就可以揭示一個人的身份之謎,他記得從認識女性開始,他就開始牽起了女性的手,她們的手或纖巧、或柔軟、或開闊……手拉手可以產生磁鐵般的感覺,手拉手可產生吸引力,可以讓人迅速地縮短距離。
阿嬌的手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纖巧,他在不長的時間裡很快就感覺到了她是阿嬌,她的手絕對取代不了露水和王素萍,這種感覺太微妙了,露水的手很纖長,如蔥一樣冉冉升起,可以升向遙遠的巴黎;阿嬌的手玲瓏著,探索著她朦朧的前景;而王素萍的手比前兩個女人的手顯得更弱小,而且要粗糙一些。
三個人的身份實在不一樣:露水已經成為了巴黎的一個遊客,儘管她已經被巴黎征服,在謝雅斌看來,她依然只是一個遊客而已;阿嬌的身份,一種形而下的身份是什麼,他並不知道,因為他與阿嬌的接觸實在有限,然而,他卻可以感受到阿嬌形而上的一種身份,猶如她曾經把身份證掉在他沙發的縫隙中;王素萍跟以上兩個女人都不一樣,他似乎看不到她任何形而上的身份,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種形而下的結局:她正懷著身孕,猶如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
阿嬌的手鬆開了,因為他猜出了她就是阿嬌,阿嬌笑了,露出了兩顆白色的小虎牙說:“我想向你借筆錢,可以嗎?數額不大,五百元。”他有些詫異,像阿嬌這樣的女人不應該開口向他借錢的,不過,他是男人,女人既然開了口,何況只是五百元錢,他從錢夾子掏出錢來,遞給了阿嬌。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三章 碰杯或乾杯 3
雅娟在搏鬥,作為女人的雅娟充分地信賴著她的外科醫生,她對他的生活毫無猜疑,不過,有一天,熊來和李雨花通電話時,她聽到了。李雨花又一次邀請熊來到她的畫室去看新近的畫,並暗示他說,她藝術上的經濟資助人出差了,她獲得了自由,她充滿了靈感,她又開始畫一隻鶴了。而先前的那幅關於鶴的畫已經賣給了一家飯店,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付給她一筆為數可觀的酬金……她在電話中興奮著,對他說:“在這個世界上,鑑賞家很多,你卻是唯一的,也是獨特的……我想多畫一組關於鶴的繪畫,我想辦一次屬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