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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到此為止吧。就到此為止吧。他是在清醒而迷惘地勸誡自己:同情心是無邊無際的,就像明媚和陰鬱一樣無邊無際。所以,對那母與子的憐憫之情應該到此為止,如此,他的生活才不會陷進去。

男人陷在另一個女人的生活中,意味著陷在這個女人的命運中。他很感激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像熊來這樣的男人理解他。他原來猜疑,會有很多人深信王素萍的那個孩子是他的,事實恰好相反,事實正朝著真理前進,每一個個體都在追求自己的真理,每一個個體都在與真理攜手前進。

孩子不是他和王素萍孕育的。熊來和真理站在一邊,這使得他獲得了某種寬慰。而在這同時,他不斷地告誡自己說,告別憐憫的圓舞曲吧,他驅車時,聽到了那男嬰的啼哭聲,王素萍不停地親著男嬰,從旁邊的女人的聲音中,他聽到了一種母親和兒子對話的聲音。

恰好是露水來電話的時刻,這一刻,他正把車停在香菸店門口,他開啟車門,他正幫助王素萍拎著住院時用的一隻大包,那裡面塞滿了暖水瓶、營養品和王素萍住院時換洗的衣服。

王素萍抱著那個男嬰。明媚的陽光灑在男嬰的臉上,同時也照在王素萍的身體上。這天氣對於剛剛從婦產科住院部走出來的王素萍來說也許是無限美好的。

恰好是露水來電話時。聽到露水的聲音,他的現實境界被切換了。一邊是王素萍在緩緩地上著簡易的單人梯子,另一邊是巴黎——被繁星所籠罩著的巴黎,露水正站在巴黎的夜空之下對他說:“雅斌,你在咖啡屋吧?”他說:“是的,我在咖啡屋。”就在這刻傳來了男嬰的啼哭聲,露水問:“是不是有嬰兒在咖啡屋?”他說:“對。”露水說:“男嬰的啼哭聲聽起來很悅耳……如果能錄下音來就像音樂……”接下來,電話就斷了。

阿嬌來了,這個女人周身散發出茉莉花的味道,阿嬌是又一次來借錢的,阿嬌說她身體中長出了一個瘤,就在胸部,她掩上門,脫去她的外衣說:“我想去切割瘤,如果留下去是一種危險,然而,我需要一定的手術費用,你能幫助我嗎?”阿嬌一邊說一邊想抓住他的手去撫摸那個長出的瘤。然而,謝雅斌的手鬆開了。阿嬌的手垂下去,她顯得很無助地看著謝雅斌。他說:“我有一個朋友叫熊來,他是外科醫生,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讓他幫助你去動手術……”阿嬌慌亂地說:“不,我已經找到醫生了,不用麻煩你的那位朋友了。”阿嬌帶著謝雅斌借給她的一筆錢,這是阿嬌第二次跟他借錢,第一次他有些猶豫,然而,這一次他很果斷。

阿嬌一開始說胸部長出了一個瘤時,他就想起了姐姐,他的姐姐比他年長十歲,姐姐在十年前也就是她三十歲時候胸部長出一個瘤,然而,已經到了晚期,胸外科醫生說動手術最佳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瘤已經演變成為|乳癌,並迅速地惡化,在幾個月後就剝奪了姐姐三十歲的生命。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夾子,那黝黑色錢夾是他生活中的必須品,他需要錢夾子來實現生活中的索求:買一盒香菸需要錢夾子。這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索求了。

阿嬌走了,猶如從他胸前滑過去的一道陰影,女性生病是從胸部開始的,十年前,他失去了姐姐時,就產生了這樣的恐懼。他目送著阿嬌,他借給了阿嬌一筆數額可觀的手術費。他想,足夠讓阿嬌做手術了。如果還需要的話,他仍然可以借給她。阿嬌的胸部的事讓他的情緒顯得低落。而這一切,也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臨走前,阿嬌告訴他說手術在三天後舉行,快接近三天的一個晚上,他想去看一看阿嬌,他想給予阿嬌一些鼓勵。然而,他打阿嬌的手機時,關機了。他想,也許阿嬌已經住進了醫院,她需要做好心理上的一系列準備:讓胸部做一次手術,對阿嬌來說是殘忍的,是一次重大打擊。因此,阿嬌此刻一定躺在胸外科的病房中,那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