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角,從亂草中找出包袱,取了個饅頭出來,低頭啃著。
那草棚極為簡陋,伍定遠凝目去看,卻是一座廢棄馬槽,早給人棄置多年。伍定遠心下難過,才知豔婷落魄潦倒,這幾日都在這破爛處所過夜。
雨水陣陣,嘩啦啦地打在草棚上,聽來彷佛琵琶連珠。黑暗中豔婷一人獨坐草棚,身影望來倍加孤單。伍定遠看入眼裡,心中酸苦,眼眶徑自紅了。
豔婷滿身雨水,不斷咳嗽,她拱了個火堆,便在棚中生火取暖,只是連著幾日大雨落下,柴薪早已溼透,打了幾下火石,卻始終生不起火來。豔婷孤身坐在地下,心中萬般無奈,再也按耐不住,兩手掩面,終於哭出了聲。
忽然間,一個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跟著一雙大手扶住了她,低聲道:“乖孩子,別哭了。”
豔婷回過頭去,眼前那人眼角含淚,滿面關切地望著自己,不是伍定遠是誰?
陡見故人,豔婷放聲大哭,霎時縱身入懷,悲聲道:“伍大哥!”
多少年了,自己這個伍大爺終於變成了伍大哥。伍定遠心中大慟,一把抱住豔婷,哽咽道:“可憐的孩子,你吃苦了。”
豔婷趴在他的懷裡,哭道:“師父被人圍攻,我實在沒法子,只有自己走了……路上找不到師妹,又有好多壞人過來抓我,我一路躲躲藏藏,和他們打了幾場,伍大哥……我該怎麼辦?”伍定遠目光溫柔,握住她的小手,輕聲道:“先別說這些。你上京城多久了?”
豔婷啜泣道:“我來京城幾日了,這裡到處都是官府衙門,我怕朝廷的人找我麻煩,也不敢住客店,又找不到熟人……”她回顧身周,待見自己的潦倒模樣,一時深為羞愧,痛哭道:“伍大哥,我……我真沒用……”
伍定遠伸出左手,輕撫她的面頰,柔聲道:“乖,別哭了。先讓大哥安頓你,好麼?”
豔婷看著眼前的漢子,只見他眼神中滿是關懷,那是極為真誠的神色。她心下感激,淚流滿面間,只是連連點頭。
伍定遠見她手中兀自抓著那塊令牌,不由想到了楊肅觀,便道:“等你住定下來,日子安穩了,大哥再帶你去找楊郎中,好麼?”
豔婷聽得這話,一時又驚又喜,霎時便是一聲低呼。伍定遠心儀自己已久,豔婷怎會不知心意?哪料到此時此刻,自己受難蒙塵,伍定遠卻無趁人之危的念頭,豔婷又是感激,又是高興,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伍定遠伸手出去,把豔婷的手掌緊緊握住,低聲道:“別擔心什麼,但教伍某人一息尚存,天下便沒人動得了你。來,這就跟伍大哥走。”
當年神機洞裡一命換一命,那時伍定遠還只是個武藝低微的捕快,儘管生死危難加身,卻始終信守諾言,不曾相負。如今貴為天山傳人,說起話來更是一言九鼎,面色更透出一股堅決。他拉住豔婷的小手,便要帶她離開。
豔婷卻沒移步腳步,她抬頭看著眼前粗壯誠懇的漢子,嘴角微微顫動。
伍定遠面露不解,問道:“怎麼了?冷麼?”
豔婷淚流滿面,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伍定遠的臉頰。
人生總是這樣,總要到那受難蒙塵的一刻,方知世間真情。
※※※
伍定遠見豔婷哽咽啜泣,卻又遲遲不移步,伍定遠滿心茫然,猜不透心事,他咳了一聲,道:“你先收拾一下,看看有沒少了東西。”說著站到草棚一角,任由豔婷哭著。
豔婷低下頭去,背轉了身子,從懷中取出師父給她的錦囊。她輕輕開啟師父最後的叮囑,先看到了錦囊中的那份藏寶地圖,以及那張早已看過無數次的字條。
那是一份細心愛護,也是一個極有遠見的叮囑,上頭只寫了三個字:“伍定遠”。
淚水滑落面頰,豔婷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