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彎,指了指前面一處小廳,“相爺方才在花廳作畫,沈大人自己進去便是,我去給大人上點茶來。”
沈知禮抬眸望去,廳頂翠瓦映著陽光,微微灼目,不由低頭,朝前走了兩步,又回身叫住那人,“我來同相爺說幾句話便走,茶就不必了。”
下人怔了怔,張口欲言,卻見她已轉身,飛快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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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禮至廳前時方頓了頓,想了片刻,才抬手撥開門上珠簾,輕邁而入。
廳裡光線柔暗,長長的一張黑漆木案立在牆邊,案前站了個男人,正半伏著身子,持豪點墨。
她在門口站定,沒往裡面去,也沒開口,只是望著他。
男人聽見身後聲音,也未回頭,只是低聲開了口:“樂焉來了?”
沈知禮這才上前,彎腰去撿地上散落的宣紙,口中應道:“嗯。”走去將紙輕擱在案上,又站定了不吭氣。
男人懸腕微頓,偏過頭來,臉龐瘦而清矍,雙眼炯炯地看了她許久,才撇眸笑道:“你倒是好久沒有上我這兒來了,上回你爹孃來給內子進喪時也沒見你,今日卻又是為何而來?”
她挪不開目光,怔望著他嘴角笑紋,半晌才一舒眉,從袖中抽出孟廷輝的那折薄帖,遞過去:“來給相爺薦個人。”
古欽將筆擱下,伸手接過,二話不說便展開來看,可臉色卻在看見帖下的名字時變了,登時將帖子扔在桌角,“胡鬧。”撐案想了想,才去看她,皺眉道:“此人同你是什麼關係,竟能讓你來給她投帖。”
沈知禮像是早料到他會是這反應,不急不惱地又撿了帖子,鋪在他眼前:“今日在宜泰樓偶遇的,我倒喜歡她的這兩首小賦,更喜歡她不同於其她女舉子的輕淡之舉。”
古欽臉色愈黑,“此人在潮安北路州試時的事情我聽說了,若非她的解元之名是太子恩點的,我定要在禮部試上將此人除名!”他轉身,負手走去將窗子推開,“倘是天下人都知如此投巧可行,將來的女子進士科要成什麼樣子?”
“相爺稍安,”沈知禮輕聲開口,唇角彌笑,“我就知道相爺是這性子,因而特來替她一薦。否則此番禮部試相爺任主考,她孟廷輝倘是頭名,相爺定會抹了她的彩頭,她孟廷輝倘是隻中了貢生,相爺只怕也會將她劃到沒考中的舉子裡去……”
古欽嘴唇一動,想說什麼,卻終是沒開口,只背身對她站著,望向窗外院中遠處。
沈知禮淡望著他,又繼續道:“相爺想想此次女子進士科同往年相比有何不同的?太子的心思相爺難道不清楚?女進士第一人及第者允入翰林院,相爺當年亦是從翰林院入主中書的,此間深意不需我再道罷?而翰林院是什麼地方,清流匯聚,舊臣當道,若是一個空有才學而不懂處世之道的女子進去了,能有個什麼好結果?”
她見他仍不吭聲,不由笑了笑,“這個孟廷輝,才學出眾卻不迂腐,雖說行事投巧,可卻極有分寸。若要我說,此番上京的女舉子裡面,我還沒見過比她更討人喜歡的了。此女若不得入翰林,誰人可入?誰人能入?”
古欽回頭,目光頗是複雜,“你來我這兒替她說情,卻不想她會不會承你這份人情。”
她撞上他的目光,喉間不由哽了一下,半天才接道:“孟廷輝是聰明人。”
他卻冷哼:“光你說也沒用,還得看她在禮部試上做得如何!況且還須得等到殿試之後,看皇上會欽點何人!”
沈知禮垂首,“相爺也知太子為何這次會請皇上下旨翰林院開一敕額給女子。多年來朝中女官不過都是些花架子,這與皇上當初興女學開恩科的念頭相差何許大也!可這又是因為什麼?相爺也是跟著平王從東都來的舊臣,想必比我更清楚罷?朝中的東黨老臣們如今一日日權盛,對女子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