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王奇竟會被下御史臺獄,更沒料到太子會讓大理寺、刑部會同御史臺三司會審此案!
沒想到她呈上去的狀子他批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狠。
想來之前青州二事因朝中東班老臣們相阻而未能將王奇革職問罪,他心中必也是存了許久怒氣,此事正是讓他再拿王奇開刀的好機會,他怎可能棄之不用?
曹京面色亦驚,轉眼看向她,開口卻道不出一字,半晌才皺了眉頭,朝那舍人微微一揖,撩袍走了出去。
她望著曹京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低低一籲,想來曹京心中此刻定是將她恨透了。
那黃衣舍人又向她道:“太子問,孟大人可還有話要呈稟的?”
孟廷輝低頭,輕聲道:“殿下英明。”
黃衣舍人瞧這諫廳內左右無人,這才面露微笑,上前幾步到她案前,一展闊袖,從裡面摸出一個小方木盒,輕輕擱在她案上,道:“這是太子讓下官帶來給孟大人的。”
她挑眉,看向那小木盒。
四周方整,木色朱正,上面細細密密地雕了瓶紋,又拿彩漆勾繪過,精緻奪目。
她心裡忽然一緊,伸手去拿木盒時指尖竟在發抖,然後當著那舍人的面打了開來,就見木盒裡面分了四個小格,每個小格里都放了些吃的。
一個個看過去,有梅子姜,有香糖果子,有間道糖荔枝,還有水晶角兒,無一不是剔透誘人,引人發怔。
孟廷輝捧著木盒僵在原處,臉色微紅。
黃衣舍人輕聲道:“孟大人,這是太子昨夜遣下官去西津街頭的夜市上買來的,在御膳房的冰屜裡擱了大半天才拿來的。”
她低眼,合上木盒蓋子,抿抿唇,才道:“替我回稟太子:臣謝殿下好意,臣愧不敢受。”
雖言不敢受,可她卻握緊了那木盒,掌心滾燙。
黃衣舍人見她這樣,也沒再說什麼,只笑著揖了一揖,然後便走了出去。
她驀然腿軟,坐了下來。
忍不住又將那木盒開啟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裡面的小食,看來看去,總也捨不得合上。
舍人方才說的話仍在她耳邊盪來盪去——
西津街頭的夜市上買來的……
夜市上買來的……
夜市上……
她抑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底溼漉漉的,生怕這是一場夢,下一瞬便會驚醒,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木盒上的細細紋路硌著她的掌心,一條條印進她心底裡去。
廳外忽然有人影晃過,她這才回神,趕緊將那木盒蓋起收好,臉色亦轉,端起一副正經的模樣,執筆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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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春日,可日頭仍落得早,天色未幾便由昏灰轉作深青。
門下省諸廳里人聲已少,幾間大屋子裡的宮燭也已熄了,孟廷輝這才掩了卷簿,收拾了東西,吹滅燭火,走了出去。
初春夜風撲面依舊寒,她攏緊了衣襟,足下飛快,腦後髮髻微散,掉出來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不堪。
走著走著,手便不由自主地伸進袖袋裡去摸那個梅紅色的小木盒。
嘴角又揚起一絲微笑。
連這夜風也變得悅人起來,腳下的長長磚道也好似不那麼長不那麼難走。
她將下巴收進官服高領裡,咬唇輕笑。
到底……到底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腦中閃過他那一張冷峻的面孔,心底頓時變得暖暖軟軟的,好似浸了蜜一般的甜。
她深深吸了一口冷風,握著那木盒,大步轉過街角。
朱牆下的陰影中突然竄出幾道人形,直撲向她,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然後將她飛快地拖向不遠處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