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可憐得讓費諾都沒辦法把話說完。但這樣僵著絕對不是辦法,更對潘希年的身體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對護士點點頭,也不顧手上還在輸液,用力把潘希年打橫抱起來,輕柔而慎重地安置在輪椅上。
希年,聽話,先去換藥,我馬上就去陪你。”說完稍微加重力氣,握了握潘希年的手,以此作為承諾。
這句話起了效用,潘希年順著聲音找到費諾的位置,無比依戀地摟住他的脖子:“嗯……”
這個乍看起來全然出於依賴的擁抱,讓潘希年臉上的淚也留在了費諾的半邊臉頰上,與之而來的潮溼和炙熱在潘希年和照顧她的護士離開以後依然久久徘徊不去。他覺得疲倦,又無任何睡意,坐在床邊出了一陣神,想起應該打個電話給徐阿姨交代一聲,沒想到電話還沒撥通,人反而已經先找來了。
徐阿姨見費諾醒了,又驚又喜趕到病床邊上:“費先生,你好點沒有?我昨天上午來做事,發現門沒鎖,客廳亂七八糟的桌子椅子全移了位,還以為是遭了賊,真是嚇死了。後來還是樓上的鄰居告訴我說希年到他們家求救叫救護車,我才知道你們被送到醫院來了。”
徐阿姨說得又快又急,擔憂的神色絲毫掩蓋不住。費諾聽她這樣說,心裡一動,出了聲:“嗯?”
家裡沒事,沒事。“徐阿姨會錯了意,連聲寬慰,說到一半又想起什麼,皺起眉頭重重嘆了口氣,”淑如才摔到手,你就病了,又是半夜,要不是希年機靈,真是要出大事。希年這個孩子啊,真是……“她的神色看起來倒有些為難,猶豫地停了一停;而費諾素來耐心很好,只等她組織好言詞繼續說下去:”真是個能吃苦的好孩子……費先生你看到她沒有?我昨天來醫院的時候,你還沒醒,就去陪著她坐了一會兒,摔得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腳不知道在哪裡踩到玻璃。聽護士說,劃了手指長的口子,送過來的時候腳心都是血,肉都翻出來了……她眼睛又不好使,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找到鄰居打這個電話……“徐阿姨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想到早些時候看見潘希年的樣子,說著說著動了感情,眼圈也紅了,趕快掏出手絹來擦了一把,正要繼續說,又看見費諾垂著眼睛默不作聲,如有所思一般,以為是他累了,知趣地收住話頭:”費先生,大夫說你的病喝粥合適,我就熬了一點清粥,要不要現在給你盛出來涼一涼?“費諾這才看見地帶來的好幾個保溫桶。一來並不覺得餓,二來還有別的心事,聽到之後他只是說:”等一下我自己來,謝謝。希年那邊……“徐阿姨心直口快地搶過話去:”希年的飯菜我也準備好了,都是她喜歡吃的。等一下就給她送過去。“現在就去吧,我這邊不要緊。這幾天楊淑如估計力不從心,我也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就多辛苦你了。”
你放心吧。費先生你真是好人,自己病成這樣還不忘關照別人。希年這邊我會盡量照顧的。那……我就先過去了。“這一天就像是在打車輪戰。徐阿姨剛走沒多久,聽說費諾醒過來的程朗也衝了進來。他倒是老實不客氣,一推門就是一頓臭罵:”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要拖到急性胃出血才來看?前天你來醫院,我也就在你前面,都不說一聲你最近胃痛?你這個什麼都咬牙硬撐的爛毛病一定要改,否則早晚死在這上頭!“這老友脾氣一上來從來都是不假辭色。費諾聽了只能苦笑一下,聽他橫眉豎眼繼續罵:”幸好這次還有希年在家,也幸好她機靈,曉得出門呼救,要不然你們兩個人真是都要完蛋!當初你還信誓旦旦要照顧病人,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青面獠牙的鬼樣子!“老毛病,沒想到忽然就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