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霞的孩子蓉蓉,用臉盆端著五條虹鱒魚,小心翼翼走在石子路上。
突然臉盆一條大魚跳躍,蓉蓉穿著高跟鞋,腳下踩了一個小石頭,她腳一滑,身體前傾失去平衡,臉盆在手裡滑落。
魚兒照水水更柔,魚兒離不開水,虹鱒魚在沙地上跳躍著,扭曲著柔弱的魚尾,掙扎著,呻吟著。
啪撻啪撻……虹鱒魚跳動著,努力做出向前撲的樣子。
多想她的爸爸,她驚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還是幾個小孩圍上來,七手八腳,捕著、圍著、捏著、攥著、甚至一個小孩還抱著一條碩大的虹鱒魚。
小孩高興,小孩樂意,幾雙小手罩著臉盆,生怕臉盆魚跳出來,又造次劫難。
趕緊給臉盆加水。
小孩吆喝著,魚兒還活著,是活魚……
這時候吳霞也來了,她端著臉盆,蓉蓉跟在後面。
“孩子端臉盆,老公勤排隊,老婆精算賬”。
戈壁水泥廠分福利的生動畫面,又呈現在破敗不堪的小廠。
分福利又不是自己掏錢,不在乎最後的那幾兩,其實芸芸眾生,也在乎最後的結果。
孫雨露在樓上看到職工分魚,他感到有點好笑,然而他又一種自豪,同時還有一絲擔憂。
一個工廠,建立一種秩序,一種讓大多數職工接受的規則,太難了。
無論廠效益好不好,他個人有什麼作為,雙橋河的不會倒流,白虎縣也不會停頓。
社會總是向前走。
我也下去湊個熱鬧,廠長嗎,此時也可以收買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以後廠的發展,還得靠這些人。
他走到分魚的現場,排隊的職工給他閃出一條縫隙。
他沒往裡面插,他知道,現在他是廠長,處在權力上升期,在這節骨眼上,早有阿諛奉承巴結者,會把現成上好得虹鱒魚,拿到他辦公室。
他之所以排隊,純粹就是一種作秀,做給職工看,他要維護一種秩序。
沒魚了,沒魚了。
有時他還需要客串一個營業員的角色。
沒魚了,沒魚了。
人群一片喧譁,排好的隊散開後,有點凌亂。
其實,水箱裡還有幾條小虹鱒魚在遊動,可是職工在現實利益面前,暴露了人性的本質。
人性在利益面前有時竟如此廉價,而人性也是如此的醜惡和真實,如此的不堪一擊。
水箱的幾條小虹鱒魚,加起來不足十斤,職工排隊分魚站在前面的害怕自己吃虧,所以原先守秩序的隊伍凌亂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分”。可是真看到這活生生的一幕在他眼前,他還是打了一個寒顫。
假如我失敗了,這些人連我看到不看一眼,踢我最疼的傷疤,然後決塵而去。
他走到農用車水箱邊,陳永龍迎上去。
殷勤的說:“廠長,水箱裡沒魚了。
我們再拉一車虹鱒魚。
孫雨露定眼一看,這不還有魚嗎?
他也知道,剩下的幾條虹鱒魚有點小,他們不喜歡,所以就·····
沒有說出口。
其實,陳永龍不說。
他也知道,往年廠分福利,不好的誰都不要。
最後剩下的福利就被幾名霸道的職工,有點小權利的職工,或者在特殊崗位上有些小權利的職工,被極少數人瓜分了,這是廠分福利的潛規則。
這是我們廠長。
孫雨露和宗老漢一個鄉的,見過面,互相認識。
我是白虎村的孫雨露。
他自報家門。
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