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皇城巡察使,專司緝察各城門進出去人等;誰想聖駕出城不久,雨村便在西便門外緝獲了秦顯家兩口子,他們要只是不滿於我們府裡的待遇,欲另謀前程,那倒也罷了,可是竟在他們身上,搜出了那串鶺鴒香念珠串,偏雨村就認出,香串系禁中之物……多虧雨村及時照應,把此事告知了老爺……”
鳳姐忙問:“人贓是否都讓咱們領回了?”
王夫人道:“要是那樣,老爺也不著急了。雨村雖遞過來訊息,卻道此事關係重大,他還得詳加訊問,等聖上回鑾,說不定還要親自奏聞!”
鳳姐道:“這個賈雨村!要沒我們老爺幫襯,他能有今天!竟還留下一手!”
平兒只在心裡罵:“這個餓不死的野雜種!”
王夫人道:“據老爺說,聖上前些時有新旨意,嚴禁王公大臣,從椒房太監處暗中獲取禁中之物,查到的一律嚴懲不貸……”
鳳姐道:“那香串是北靜王當著多少人,親賜寶玉的;再說聖上最信任的,莫過於北靜王,此事我看終究無礙……”
王夫人道:“此事實在蹊蹺,但老爺更擔心的,是聖上旨意裡還說,嚴禁外戚人等,私將家中物件,傳遞於宮中。那臘油凍的佛手,我們可是恰給娘娘送去了啊!”
鳳姐寬慰道:“如今娘娘聖眷正隆,這算得什麼事!”
王夫人嘆道:“原不能算回事。可現今秦顯兩口子怪事一出,不能不多加小心啊!”鳳姐因道:“太太放心,再無大事的!我且同平兒,這就細細回想一番,究竟咱們家裡,有多少宮中之物,又往宮中娘娘處送了多少東西……一旦察起,都有緣由,也就不怕了。至於秦顯兩口兒,想來也不過是自認懷才不遇,趁亂偷了那香串,想逃往他處後變賣些銀子,開個小買賣混日子罷了,這事裡頭能有多大的戲文!還望老爺告知那賈雨村,不要小題大做的為好!”
王夫人這才接過平兒遞上的茶,噓出口氣說:“這些事,自然都不必讓老太太聽見。好不容易才喜上眉梢,焉有讓她再平添煩惱的理兒!”
鳳姐忙說:“這個自然。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但是王夫人走後,鳳姐和平兒卻都忐忑不安起來。
鳳姐說:“那秦顯兩口子為什麼這不偷那不偷,偏偷這香串兒呢?”
平兒也疑惑:“要說為了變賣,不懂行的誰出大價錢?懂得是禁中之物的,誰又敢買呢?那餓不死的野雜種賈雨村,捏著這個把兒在手,他究竟又埋伏著什麼奸計在手呢?不能不防啊!”
鳳姐飯也吃不下了。本是好不容易又有了響晴天的賈府,此時卻陡地飄來了一片烏雲!
2
鑾駕離開大路多時,除了皇帝本人和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其他跟隨者都不明白這究竟是在往哪兒去。
賈元春坐在金頂金黃繡鳳版輿中,雖然抬輿的八個太監儘量保持平衡,她仍感覺到了路面的變化。盪悠悠的,令她心中由不適,到不快,到不安。
這回的巡遊,聖上決定很突然。旨意傳進鳳藻宮,幾乎不容她多作準備,便來催她上路了。
往常聖上巡遊,跟隨的隊伍十分浩蕩,一應鹵簿,甚是齊全。這回卻儘量精減。說是到南邊巡狩,卻並未帶自己的獵犬。隨侍的官員,領頭的是新擢升的兩位,一位原是長安守備袁野,一位是原粵海將軍鄔銘。袁野是北人,鄔銘是南人,武藝雖均高強,但這之前亦未見有何過人功勳,忽得寵幸,莫說他人側目,就是二人自身,亦思之無據;然皇恩既浩蕩,唯存肝腦塗地竭誠效力之心,因此任憑戴權指揮,令行禁止,不多言,不逾矩。
出巡已逾五日。路過平安州,節度使迎駕甚謹。再往南,便應由金陵體仁院總裁仇琛接駕。究竟皇上打算在哪兒駐蹕圍獵,尚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