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原本滿心憤懣,欲將洪承疇押至城門口,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將這個漢奸斬首示眾,以正國法、以儆效尤。
城門口人來人往,百姓們熙熙攘攘,在那裡行刑,無疑會讓洪承疇的罪行昭然於眾。
可他轉念一想,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
洪承疇,這個在明末清初的風雲人物,在明清兩邊皆有不少熟人。他犯下的叛國之罪,殺他自是罪有應得,可若讓他死得太過屈辱、太過難看,於朱由榔一直苦心經營的 “仁義” 形象而言,無疑是一種損害。
畢竟,他是大明之君,行事需顧全大局,更要顧及天下人的看法。
中軍帳的帳幔在風中微微飄動,透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
帳外,甲冑鮮明的兵士整齊排列,神情嚴肅。
不多時候,朱由榔在中軍帳中單獨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洪承疇。
原本朱由榔是要讓李成棟和高一功一起見一見洪承疇的,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洪承疇當著他們的面說出了他們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不尷尬?而且有傷團結,所以朱由榔就讓他們先下去了。
此時的洪承疇,蓬頭垢面,那曾經標誌著他歸順大清的豬尾巴辮子也散了,狼狽不堪。他低垂著頭,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有驚恐,有絕望,亦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鬆綁!”朱由榔滿臉不悅地斷喝一聲,那聲音在帳中迴盪,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待兵士給洪承疇解開了身上的繩索後,洪承疇活動了一下被綁得麻木的雙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抬眼看向朱由榔,嘴唇微微顫抖,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朱由榔看著洪承疇,語氣誠懇地說道:“亨九,如今你又回到了大明的軍中,以前的事情朕可以一筆勾銷,朕請你與朕一同共興大明。”
“亨九”這一親切的稱呼從朱由榔口中說出,在這中軍帳中顯得有些突兀。
洪承疇怔了怔,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那笑容中滿是苦澀與自嘲。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陛下,我洪承疇既然歸順了大清,就不會再回頭了,今日落在了陛下的手裡,沒有別想,只求一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想活下去呢?只是,他深知自己叛國之罪的嚴重性,作為一個熟讀詩書、深受儒家思想薰陶的人,他的良知在譴責著自己。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臉面去乞求活命。
乞活對他來說,比死亡更可怕。
然而,當死亡真正擺在面前時,求生的本能又在他心底悄然湧動,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備受煎熬。
朱由榔趕快道:“亨九,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快快坐下說話。朕說的都是真心話。”說著,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
洪承疇這一回被朱由榔活捉,並不能證明他的謀略不如朱由榔,說得再直白一些,洪承疇不是敗在了朱由榔的手裡,而是敗在了這風雲變幻、難以捉摸的局勢之下,就彷彿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所操控,而這隻大手,或許就是命運。
所以,洪承疇不可能看不出朱由榔這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退而言之,就算朱由榔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洪承疇也絕不可能再重新回到大明。
他就像一個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人,一旦邁出了那錯誤的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
好比一個女子,在嫌棄丈夫貧窮,拋夫棄子委身他人之後,又怎有臉面重新回到被自己拋棄的丈夫的懷中呢?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恥辱,是對自己尊嚴的踐踏。
洪承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道:“陛下,真人面前不講假話,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