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刻,十餘名內侍急急由內皇城奔出,連聲呼喝:“快快快,開宮門!”
再過一刻,重臣們由宮門先後湧入,個個面如土色,兵部尚書邵子和更是腳步踉蹌,險些跌了一跤。
崔亮心中一沉:難道―――
晨陽漸升,裴琰收住劍勢,順著山路下了寶林山。
林間鳥兒的婉轉啼鳴在晨風中聽來格外清脆,裴琰望向山腳長風山莊嫋嫋升起的炊煙,再望向遠處的層巒疊嶂,田野阡陌,微笑道:“安澄,這江南風光,與北域風光,哪個更合你心?”
安澄想了想,道:“屬下還是懷念當年在新郡的日子,這南安府春光雖好,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裴琰立住腳步,望向遠處天際,滿目江山讓他胸中舒暢,笑道:“這江南風光,北域景色,各有各的好,端看是什麼心情去欣賞罷了。”
安澄只覺相爺今日意興豪發,言談間頗有幾分當年指點沙場、號令長風騎的氣慨,喜道:“相爺,怕是快成了吧?”
裴琰點點頭:“估摸著差不多了。”
二人說話間已快下到長風山莊,空中撲喇喇聲響,安澄口撮哨音,尖銳破空,信鴿“咕咕”而下,安澄伸手擒住。
裴琰展開密函,一瞬的沉默後,手中運力,密函化為粉齏。他望著那粉齏散入春風之中,眼中笑意漸濃,終呵呵一笑:“薄公啊薄公,你真是不負眾望啊!”
六四、閒花落地
華朝承熹五年正月三十日,原定遠大將軍薄雲山釋出檄文,奉故景王之幼子為肅帝,領討逆大將軍一職,策十萬人馬於隴州起事。
同日,討逆大將軍麾下張之誠、易良率六萬軍馬攻下鄭郡與新郡。
其後三日,討逆大將軍薄雲山親率中軍,張之誠率左軍,易良率右軍,分別攻破明山府、秦州、衛州、微州。
二月三日夜,小鏡河決堤,阻薄雲山南下之路。
長風騎寧劍瑜部潰敗,退守婁山以西及小鏡河以南。雙方大軍對峙於小鏡河及婁山。
入夜後,空中雲層漸厚,雖夜色黑暗,但仍可覺那雲垛似黑壓壓的大山,和著夜風的溼漉之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延暉殿中,重臣們個個神色凝重,燭花輕爆,驚得數人面無血色。
總管太監陶紫竹尖細的聲音在殿內迴響,他手中的檄文在隱隱顫抖,不時偷眼望向寶座上面色冷峻的皇帝,聲音越來越低:
“討逆大將軍薄雲山,奉正統肅帝詔令,謹以大義佈告天下:偽成帝豺狼成性,以詐謀生承大統,罪惡盈天,人神共憤。其泯滅天倫,謀害先帝,偽造遺詔,罪之一也;矯詔殺弟,塗炭生靈,罪之二也;殘害忠良,誅戮先帝大臣,罪之三也;政繁賦重,細稅慘苛,民怨彌重,毫不知恤,罪之四也;寵信奸佞,淫狎孌童,令弄臣斗筲,鹹居顯職,罪之―――
皇帝面色鐵青,猛然抓起龍案上的玉鎮紙,向陶紫竹砸去,陶紫竹不敢閃避,額頭鮮血汩汩而出,滴落在檄文之上。殿內眾臣齊齊拜伏於地:“皇上息怒!臣等罪該萬死!”
皇帝怒火騰騰,用力將龍案掀翻,揹著手在鑾臺上急急走來走去,額上青筋隱現:“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朕看你們死一萬遍都不夠!”
他越想越氣,大步走下鑾臺,一腳踹向兵部尚書邵子和:“薄雲山謀反,你兵部便如同瞎子聾子,竟一點風聲都沒有,都死了不成?!”
邵子和叩頭不止:“皇上息怒,請保重龍體!”
皇帝指著他,手指隱隱顫抖:“就算他薄雲山密謀造反,你不知情,那新郡鄭郡一日之內便被攻破,你這個兵部尚書,還有何話說?!”
邵子和雖嚇得肝膽俱裂,也只得強撐著一口氣道:“回皇上,新郡和鄭郡駐紮的是長風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