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公子,對人總是謙虛謹慎彬彬有禮。但朕卻知道,你心胸之中裝著一頭老虎,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低聲咆哮。當年殺夏言的時候。就偶露崢嶸。當年在火場中救駕的時候。朕就親耳聽到你的呼嘯,端的是一條漢子。陸炳。站起來,朕命令你,你敢抗旨嗎?”
“不,臣不敢!”陸炳的臉上突然出現兩團潮紅,額頭和鼻尖也有晶瑩的汗珠滲將出來。
“呔!”他猛地朝前一躥,就如同把自己扔出去那樣。
“當!”頭卻撞在牆角,撞出了一條不大不小的傷口,裡面卻沒有血。
但柺杖卻已經捏到手中,然後穩穩地站了起來:“臣陸炳,不辱君命!”
吳節眼睛一熱,將頭扭到旁邊。
“好!”嘉靖一屁股坐到胡床上,從枕頭處提起那柄烏木如意,在几上一敲:“陸炳你現在還害怕嗎?”
陸炳側過頭去,尋覓著皇帝的方向,面上卻露出了恬淡笑容。再不復先前的悽楚惶恐:“多謝萬歲爺,臣現在不害怕了!”
“哈哈,哈哈!”嘉靖放聲大笑:“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座土饅頭,這話是吳士貞《石頭記》裡寫的,今日送給你。剛才你不是說怕死嗎,朕卻不怕。你是朕最看重的臣子,也不許怕。人生百年,總有撒手而去那天。你我君臣威風了一世,怎麼臨到走了,卻讓人看不起?”
“是的,臣不害怕了,也看穿了。”陸炳也大笑起來,腮幫子上的潮紅更加鮮豔,紅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吳節知道這是陸炳的最後時刻,心中難過的同時,卻對嘉靖大為佩服。
人死之時,總歸對這塵世頗多留念,特別是王公貴胄,富貴了一世,更是對未知的將來充滿了恐怖。
在現代社會有臨終關懷一說,服務人員在病人死去前的那段時間都會給他調劑心理,務必讓死者走得從容安詳走得體面。
不得不說,嘉靖在調劑陸炳心理上是一個高手,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激起陸炳心底的那一顆雄心和倔強。
當然,這種手段實在是太激烈,也太另類了。
“不怕了就好,看穿了……卻不對吧。”嘉靖淡然一笑,手中的如意又在几上狠狠一敲,發出清脆的聲響:“陸文孚,看你現在的情形最多還有一壺茶的時間好活,有話抓緊說。我知道你肯定要在朕面前漫天要價,你這一套,朕年幼時見識過,不希奇。”
“好,既然萬歲這麼說,臣就斗膽說一句。臣死後,能不能讓陸繹繼錦衣衛指揮使一職?”
“不能。”又是“當”一聲,如意敲在几上:“錦衣親軍指揮使朕另有人選,官員任免乃是國家重器,可不是你所能插嘴的。還有,你死之後,你的兒子和孫子們可都是要服喪三年的,須辭去所有職務。”
“是,我就知道萬歲爺不會答應的,陸阿大做錦衣衛南衙千戶也好。臣接著說。”陸炳無聲地笑了笑:“臣死後。子孫們肯會服喪三年。不過,陛下可以下一道恩旨奪情。”
“哈哈,你還是想保住你兒子們的職位啊,不準!”如意繼續敲在几上。
“阿大不行,老二總可以吧……要不,陛下你就奪我孫兒陸暢的情好不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萬歲爺啊。我的萬歲爺!”
聽到陸炳提起遠在揚州的陸暢,吳節留了神。
“看來你最終的目的是想保住你的嫡孫啊!不準!”嘉靖冷冷地應了一聲,又是一如意敲在几上。
吳節心中難過的同時,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笑。
這兩人君不君臣不臣,眼見著陸炳就要死了,卻像商賈一樣在這裡討價還價。
“那就沒辦法了。”陸炳擺頭嘆息一聲:“君心如鐵啊!臣只能出下策了?”
“哦。你說。”
這大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