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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他旁邊的一個男孩總在向地上吐口水,看得我很煩。我告訴自己,別理他,就當他不存在。我想他應該是遮天的朋友,可我終於忍不住向他開口:哎,你能別老往地上吐嗎?他看我一眼,那是種什麼樣的眼神啊,充滿了不齒、悲傷及憤怒,在我看來那眼神的資訊太豐富了,他沒說出口的話我都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你管得著嗎?於是當他接著向地上吐口水時我便說:是不是你嗓子不舒服?他沒理我,我也沒再跟他說話。

中間有一個男孩走過來跟遮天說話,那男孩看起來很小,臉長得很秀氣,我饒有趣味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發現儘管他長得比那個男孩秀氣,但還是不一樣。他渾身洋溢著青春的快樂,顯得太正常了。與之相比,那個總是往地上吐口水的男孩就像是出現在黑暗中,來自於黑暗中,也存在於黑暗中。

演出已經結束。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突發奇想,對遮天說:“哎,要不然去我家呆會兒?”這是我跟遮天認識三年多,第一次向他發出這麼親近的邀約。

“還在找個路邊小攤喝點酒吧。”他一愣,然後說。

“可以買了酒來我家喝啊!”我毫不氣餒,這是週末,我實在想找個人陪我呆會兒。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是我對那個男孩非常好奇,必須要找個機會繼續觀察他。

不管怎麼說,我們離開了MAO,穿過馬路,向對面的衚衕走去。那裡有許多家小飯館,每家飯館都賣啤酒。只要再走五分鐘就是我住的地方。

這是個炎熱的夏夜,即使到了半夜,氣溫也絲毫不見降低,人們都坐在外面吃飯喝酒,遠遠望去,這條小衚衕裡好像都被人佔滿了。他們說話聲音很大,很嘈雜,我一直不適應這種高密度的生活,這種沒有距離感的人際關係,這些都讓我頭疼,並讓我由衷地想到我彷彿每天都睡在大街上。和這些人離得這麼近,真讓我沒有安全感。

“我們還是去她家喝吧,這裡人太多了,我有點沒安全感。”那個男孩開口了。

我們走向一家小店,買了十二瓶青島啤酒,向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那個男孩說要上廁所,然後就向著牆角走去。“隨地大小便啊,”我嘟囔了一句。“你別理他,他就這樣。”遮天說。

一到家我們就開啟啤酒開始喝。我帶他們到樓上的陽臺聊天,那個男孩叫王崴,他總像是不高興的樣子,我就叫他不高興。另外一個比他還小的男孩總是無憂無慮的,我們叫他沒頭腦。

憂傷的三流小說 文/春樹(2)

我總是不滿意我的生活,總是想從他人身上得到一些力量。王崴一到我家就抱著吉他開始彈琴,即使在喝酒的時候也不放下。我想他一定是我們這些人中最熱愛音樂的。

中途遮天要去買大麻,他和沒頭腦一起出了門。突然一下子,只剩下我和不高興兩個人。我對他的好感不言而喻,儘管都是些普通的好感。儘管它來得迅速而說不清。我儘量讓我的聲音顯得平靜而柔和,問他多大了,在哪兒上學,喜歡什麼樂隊,家住哪兒這些人與人初相識問的基礎問題。

他們從走到回來這段時間不長不短,正好是四十分鐘。在這四十分鐘裡,我做了什麼,現在已經無從知曉。人們記得的都是關鍵的細節,而非大段的時間。如果細化到這四十分鐘我每一分鐘的心理狀態,也是不可能的事。能想起來的是,我回到了我的書房,他坐在我身後的臺階上,手裡彈著吉他,我們斷斷續續地對話。只有他才真正喜歡音樂,因為他始終在彈吉他。

遮天和沒頭腦回來後,我們又喝了會兒啤酒,他們便告辭了。第二天我就約了不高興出來。他來了,還帶著傘。在北京大雨滂沱的夜晚,我們撐著傘在廣安門一路散步,雨淋溼了鞋都渾然不覺。我們在破舊的小飯館裡聊天,在夜晚收聽同樣的電臺節目,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