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父親沒有教過你?”
宛露咬緊了牙關,垂下了眼瞼,下意識的把手握成了拳,閉緊嘴巴一語不發。“抬起頭來,看著我!”孟太太命令著。“我和你說話,你不要低頭,知道嗎?”宛露被動的抬起頭來。
“我剛剛已經說了,你的許多條件,並不適合我的要求,但是樵樵已經迷上了你,我也只好接受你,慢慢的訓練和薰陶,我想,總可以把你從一塊頑石,琢磨成一塊美玉,你的底子還是不錯的……”“不見得!”宛露衝口而出。
“你說什麼?”孟太太盯著她。“你一定要打斷我的話嗎?如果你現在都不肯安分下來,你怎麼做孟家的媳婦呢?你看!你的眼光又飄開了!我可不希望,我娶一個兒媳婦,來使孟家蒙羞……”“媽!”這次,開口的是孟樵,他愕然的,焦灼的、緊張而困惑的注視著母親。“媽!你怎麼了?宛露又沒做錯什麼,你怎麼一個勁兒的教訓她……”
“樵樵!”孟太太喊,聲音裡有悲切,有責備,有傷感,還有無窮無盡的淒涼:“我只想把話先說明白,免得以後婆媳之間不好相處。我沒想到,宛露還沒進門,我已經沒有說話的餘地了。好吧,你既然不許我說話,我還說什麼呢?真沒料到,你從小,我養你,教育你,給你吃,給你喝,今天你的翅膀硬了,你會賺錢了,又要被派出國了,你有了女朋友,我就應該掃地出門了……”“媽媽!”孟樵大喊。“你怎麼說這種話呢?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不再插嘴,你要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都算我錯,好嗎?”他懊惱的望望母親,又憐惜的望望宛露。對母親的眼光是無奈的,對宛露的眼光卻是祈諒的。
孟太太沒有忽視他這種眼神,搖了搖頭,她悲聲說:
“我不再說話了,我根本沒有資格說話!”
“媽!”孟樵的聲音變得溫柔而哀懇:“請你別生氣吧!今晚,我們是在談婚事,這總是一件喜事呀!”
“喜事!”孟太太幽幽的說:“是的,是喜事!宛露是家學淵源,是名教授之女,你交到這樣的女朋友,是你的幸運!我這個不學無術的老太婆,怎麼有資格教她為人之道?”
“我想,”宛露終於開了口,她的聲音森冷清脆,她的面頰上已毫無血色,她的眼睛烏黑而銳利,她的呼吸急促而重濁,她直視著孟太太。“你應該先了解一件事,再答應我和孟樵的婚事,我不是段立森的親生女兒!我是他們的養女,我的生父是誰我不知道,我的生母是個舞女……”
“什麼?”孟太太直跳了起來,臉色也變得雪白雪白了,她掉頭看著孟樵。“樵樵!”她厲聲喊:“你交的好朋友,你不怕你父親泉下不安嗎?我守了二十幾年寡,把你帶大,你居然想把一個出身不明不白的低賤女子,帶進家門來羞辱孟家……”“宛露!”孟樵也急了,對於宛露的出身,他根本一點也不知道,第一個直接反應的念頭,他就認為宛露又在編故事,目的只在和母親嘔氣。於是,他叫著說:“你別胡說八道吧!宛露,你何苦編出這樣荒謬的故事來……”
“哦,孟樵!”宛露的聲音,冷得像冰塊的撞擊:“原來你和你母親一樣!你也會注重我的出身和家世,更甚過注重我自己!你們是一對偽君子!你們看不起我是不是?你又怎麼知道我看不看得起你們!”站起身來,她忍無可忍的逼向孟太太,壓抑了許久的怒氣像火山爆發一般噴射了出來,她大叫著說:“你是一個戴著面具的老巫婆!你討厭!你可惡!你虛偽!你勢利!你守寡了二十幾年,有什麼了不起,要一天到晚掛在嘴上!如果你不甘心守寡,你儘可以去找男人!你守寡也不是你兒子的錯誤,更不是你給他的恩惠,而你!你想控制你的兒子,你要獨霸你的兒子,你是個心理變態的老巫婆……”孟太太被罵傻了,呆了,昏亂了,她蜷縮在沙發上,喃喃的叫著:“天哪!天哪!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