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的重心便漸漸地移到內院,辛夫人的身上去了。
梅柳再見到辛夫人,被她的氣色嚇了一跳。她原本是個豐潤的婦人,如今那張飽滿的鵝蛋臉被削去了三分之一,下巴更是尖得能戳死人。那兩道煙眉原本都是舒展著的,而今,卻是死死地攢著,一天也不得開。梅柳心裡更愧疚了,又見得自己陪她後,她有了一些起色,便去跟辛靖說,她想此後專侍蘇夫人,再加上兩位小少爺。府內管家的事便交給了柳織雲。
柳織雲管家,果然還是很盡責的,府中大小事件,大到房屋裝飾小到僕從服色,她都一手管下來,府裡新進的僕從,也是先由她和程伯先初選了再讓蘇夫人看過,蘇夫人懨懨地,看了兩眼便道:“你看著辦吧,先試試看。”如果碰到大事,蘇夫人有精神了便來管一下,實在沒精神,便對柳織雲道:“去問老爺吧。”於是,柳織雲往沉吟閣跑的時候便多了。
辛靖雖說也是住在沉香居的,但柳織雲發現,他平常並不跟夫人住一起,而是住在西廂。兩人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齟齬,但夫人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白日裡辛靖要麼去鋪子裡,要麼就在沉吟閣。夫妻兩人相見,大部分是在飯時,但辛靖常要去應酬,所以現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也少了。兩人在一起時,夫人的話很少,老爺會多說一些,但看夫人沒什麼反映,總有些沮喪。轉個話題也十分小心,只怕又引起夫人的淚水。有幾次,柳織雲看見辛靖出沉香居時,臉沉著,有些不耐,大約又是看夫人的臉色了。
在辛府呆時間長了,柳織雲也看出,夫人雖說話不多,對人也和氣,其實性子很剛,有些不好聽的話估計都是說給老爺聽了。她一直聽梅柳說老爺夫人感情如何如何好,現在,她心裡暗想,也不過是表面罷了,也就是梅柳這樣沒心眼的人才看不到這一點。
辛靖對柳織雲的表現是滿意的,從節日裝飾到換季衣服,從每日菜色到大小宴請,她都做得妥妥貼貼,府裡頓時覺得有序齊整起來。另一邊,在梅柳的撫慰下,蘇夫人的情緒也緩和起來,有時也會跟著他到雲城外相國寺去走走,一來是散心,二來也是求個籤,寄託些心願。
但就在辛靖以為日子過得平順起來的時候,南郡傳來急訊,說是老太爺故去了。原來,丟了女兒的事,辛靖一直瞞著父親,只怕老太爺心急上火,發生什麼意外。關於移居京城,也只說是方家為他們尋到了一些大的商機,需要在京城的鋪子裡坐鎮。可是這眼看著已經瞞了一年多了,老太爺也不知哪裡聽到了訊息,急怒攻心,一口氣上不來,暈死了過去,再醒來,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半個月都沒拖過去便歸了天。
辛靖得了訊息,帶了全家大小返回南郡,京城的辛府便由柳織雲看守著。
辦後事,守靈,七七四十九日後,辛靖將父親安葬在祖墳裡。蘇夫人總覺得是自己那日貪那茶香,想不被打擾地多坐一會兒,只這一會兒便丟了女兒,如今又害了疼愛她的公公,便說要在老家為辛老太爺守制。辛靖在京城的生意卻是越做越好,倒真有些放不下心來,他答應夫人留下,但說好只一年,自己先回京城,得空再回來。
這一年裡,辛靖三個月便回南郡一次,每次回南郡的時間都不是很長,夫妻間話竟是越來越少。他漸漸地苦悶起來,直覺比剛丟女兒那些日子還要無助。
在京城,他多應酬,便也藉機用酒麻醉自己,大醉而歸的日子,柳織雲總為他準備了微溫的醒酒湯。不應酬日子,在府裡,只要他夜裡在沉吟閣呆過亥時,柳織雲便會送來夜宵,有時只是麵點,有時會是小菜。
一夜,辛靖看了看那些精緻小菜,叫柳織雲道:“去取壺醉梨花來,另外再拿兩個杯子,你陪我喝一杯吧。”這一喝自然不止一杯,不知怎麼的,辛靖對著她大倒苦水,直道夫人越來越冷淡,他已經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她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