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同往,橫躍數步便趕上了它。
沙土路上,她的緋色長裙同青雲這一身棗紅毛色混同一處,顛馳之間有如火色烈焰在上下跳動,醒目萬分,無處可逃。
一行人馬穿過這片山林高地,掉頭往西馳去。
她這才隱隱揣測出,當是離此地最近的西面明州那邊起了戰火,或許城寨已被大平禁軍所破,才能令他如此無羈無忌地親身策軍來到此處。
果不其然,一路縱馳至傍晚時分,便近明州城外。
遠遠可見明州城頭仍有烽煙,然而女牆內外皆已插遍大平軍旗,旌旆怒揚,天邊濃雲亦被這戰火燻得一片黑。
明州在建康路與臨淮路相交不遠之處,城寨先為寇軍所取,今次又遭大平反奪,可以想見城中是怎樣一番張惶倉亂的景象。
因而他並未直身入城,正在她預料之中。
大平禁軍紮營城外五里處,他令人將她帶去營帳中,自己卻久不下馬,在大營東頭佇立遠望。
士兵們將她帶去一間無人的帳內,推她進去,然後便站在外面牢牢地守住。
一進帳中,她的腿便一軟,跌倒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正文 章一四九 誰曰相思(中)
黑暗中,她的心口陣陣發疼。
只覺這一切都像夢,可夢卻不會這麼疼。
倚著帳柱一角想了許久,都想不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大平京畿禁軍能夠長驅直入此地不可謂不神,而他竟然能在數路州縣千山萬水道上將她堵截住,更是匪夷所思。
她是叛臣,是反臣,是奸臣。
他看她的眼神不可謂不冷,話語亦是令她股粟,可他見她卻未立誅,待她亦不像罪臣,還將她一路劫來此處,這又是為了什麼?
良久,她才閉眼一嘆。
眼下想這些還有什麼用?
橫豎她的名聲已成這樣,她與他之間更是隔了家園天下血海深仇,她與他怎會還有可能再像從前一樣相守相愛?
嶽臨夕被人馳押入營時,夜已全黑。
他被人五花大綁,從馬上直接拖入中軍大帳內,然後被推倒在地。
帳內的光線昏黃卻刺眼,空氣中飄著一股濃墨混合血腥的味道,有男子不慍不火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鬆綁。”
立馬有人給他解開了身上的麻繩,又一把將他拽起身來,逼他直視前方。
帥案前的男子已卸甲冑,可是眉目沉暗,臉色剛毅,即便只是端生在那裡,亦有令人不可逼視的天子氣勢。
嶽臨夕口中的東西被人取了出來,頓時連咳了數聲,重重一喘氣。有人又在他身旁的小馬紮上放了紙和筆墨,然後便都退出帳外。
英寡的聲音依舊不慍不火:“嶽臨夕?”
嶽臨夕小驚了下,沒料到連自己的名字也知道。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紙墨,又道:“今夜叫你來,是要你給舒州寫封信,說你與她一路順遂,五日後便可至舒州城下。”
嶽臨夕冷麵視上,紋絲不動。
“倒有些風骨。”英寡面無惱色,目光漸涼,“朕知道你們這些人不怕死,所以不會以死相脅。可你若是執意不寫,朕便殺了她。”
嶽臨夕渾身一凜。
他也不多言,只靜坐在等。
帳中浮光竄光,一粒粒清晰入目,如同這世間人命一樣飄忽不定。
嶽臨夕微微咬牙,道:“她今日使我近千人馬命喪黃泉,我又豈會在乎她是死是活?”
“你是不該在乎她的生死。”英寡輕一挑眉,眼神轉而犀利,“可你該在乎中宛皇嗣是死是活。”
嶽臨夕臉色大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