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層樓高的大醫館,人多又雜,她若非說這人是跟她一起來的,就未免有些自負了。
寧朝陽按捺下脾氣,拉住路過的藥童詢問:“可還有別的空餘隔間?”
藥童忙得滿頭是汗,將傷藥往桌上一放便道:“沒有了,這是最後一間,二位且先稍等。”
上藥的地方,又不是過夜的客棧,朝陽覺得自己應該放寬心。
可是,對面這人的手一直在淌血,血珠一滴接著一滴地落在桌面上,看著有些瘮人。
她不由地皺眉:“侯爺自己就會醫術,何必這般耽誤著。”
“寧大人難道沒聽過一句話?”他冷笑,“醫者難自醫。”
再難自醫,止血總會吧?
寧朝陽左手拿起桌上的白布就朝他扔了過去。
一卷白布砸在懷裡,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粗暴和不耐煩。
但莫名其妙的,李景乾的臉色竟還好了兩分。
他慢吞吞地用右手拿起白布,張嘴咬開上頭的結,然後咬住白布的一頭,吃力地往左手手腕上裹。
本該是很簡單的事,但他居然能裹得七零八落,白布繞了兩圈,傷口還露在外頭。
寧朝陽額角直跳。
她伸出左手去,替他拿住了嘴裡的白布:“鬆口。”
他依言鬆開,瞥她一眼,淡聲道:“大人今日那鐵抓再近一寸,我這手便要廢了。”
“侯爺也不是什麼會吃虧的人。”她惱恨地動了動自己的右肩。
“那麼多人都在旁邊看著,我總不好給大人放水。”
“在下也是一樣。”
所以又有什麼好記恨的?
重重地吐了口氣,李景乾看著她纏繞白布的動作,悶聲問:“你回去也要這般照顧那個小郎君?”
手指一僵,寧朝陽抬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侯爺這是在吃醋?”
“沒有。”他垂眼,“只是我這人一向小氣,自己有過的東西,就不想再讓別人有。”
佔有慾不是愛意,是凡人自私的本性。
寧朝陽哼笑:“那侯爺註定要失望了,他現在是我的人,我對他做什麼都是應當。”
“……”
李景乾沉默,眉眼耷拉下來,就著她的手將白布打了個結。
“寧大人。”他突然軟了聲線。
捏著布結的手一緊,寧朝陽眼神帶刀:“在下奉勸侯爺一句,不要再用這個聲音來與在下說話。”
“這個聲音也是我的聲音,為何不能用?”他重新抬眼,清澈的眼眸裡一片溼潤,“還是說你覺得我的聲音比那小郎君的好聽,心猿意馬了?”
“侯爺自重。”
他輕笑,眼尾上卻滿是委屈:“沈晏明也好,齊若白也好,你對他們都沒捨得下重手,怎麼就偏偏捨得我呢。”
廢話,沈晏明和齊若白可沒他這麼高的武藝。
她漠然地收回視線:“傷口包好了,侯爺請吧。”
李景乾目光落在了她肩上。
“我可以再等等醫童。”她抬手拒絕。
“這裡的人都很忙,你也看見了。”他道,“不若我幫你上藥包好,你還能早些回去陪你的小郎君。”
“用不著。”她道,“再過半柱香就該有人來了。”
“哦。”李景乾應了一聲。
一炷香過去了。
寧朝陽微怒起身,想去看外頭到底是有多忙,結果面前這人一抬手就攔住了她。
“我們行醫之人,時常被病患苛責。”他垂著眼開口,嘴角帶了一絲苦笑,“有時當真是忙不過來,卻還要被催促,催得急了犯了錯,指不定還要挨頓打。”
“醫者有仁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