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花的體重日益增漲,滿腔情懷無處發洩,於是更年期提前到來,脾氣愈發不可收拾。
就在上個月,從沒紅過臉的老劉終於忍無可忍,跟床頭太歲牛頂牛地大吵一架,這可是老劉進村以來頭一次跟小金花正面衝突,兩人的吼聲從村頭傳到村尾,整村都轟動了,村長領著全村人過去勸架,這才把兩人勸下來,說起來也沒多大事,就是為了一件衣服。
朱媽左右張望,做賊似的低語:“我跟你們說,這事還真就不小,事後小金花來找我哭訴過了,說老劉有件箱底裙,是他母親穿過的嫁衣,小金花看料子好,想改來自己穿,你想啊,這衣服擱著也是浪費,正巧兒子要辦婚宴,也能省下買新衣服的錢。”
李安民覺得這省吃儉用的作風值得提倡,但老劉不這麼認為,難得態度強硬了一回,絕不容許老婆打那套嫁衣的主意,夫妻倆就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
張媽插嘴:“這叫什麼大事?老劉也是,平常啥都能忍,為件衣服犯得著麼,我就捉摸不透了。”
鱸魚掌櫃託著下巴道:“可能老劉是個孝子吧,媽留下來的東西就是個寶,不能動的,再說各地習俗不同嘛,也許有個什麼說法。”
朱媽擺著手道:“哪裡是呀,唉呀,這事兒說來也的確不能怪小金花發火,老劉是有不該。”
在爭吵過程中,老劉一個不慎說漏嘴了,原來那套嫁衣不是他母親的,而是他前妻的!老劉以前竟然結過婚!這下可把小金花給氣炸了,她一怒之下抓起嫁衣就撕,撕了還不解氣,又用剪刀剪來洩憤,老劉脾氣上來了,伸手去搶衣服,結果一個不留意,手掌揮到太歲的頭,不重,只是輕輕擋了一下,小金花就認為他是要扇人耳光,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沒完沒了了。
這事真要論起理來是老劉隱瞞在先,小金花再怎麼撒潑也情有可原。老劉站不住理,罵也罵不贏,打也打不過,只能跑到田埂上吹了一宿冷風,第二天又回去向老婆大人請罪求和。
管師傅喃喃道:“跟自家婆娘吵架,吵到最後自己離家出走,出走完了還賠禮道歉?劉老出息大了。”鱸魚掌櫃拿胳膊肘拐他。
李安民聽著揣摩著,剛想問話,燈光啪的暗下來,四角聚光燈打在舞臺和紅毯大道上,司儀對著話筒致開幕詞,宣佈婚禮開始,首先——迎新娘。
莊嚴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新娘在父親的牽引下走上紅毯,兩邊花童鳴炮灑彩紙,老丈人把女兒的手交給準女婿,讓兩人交握,覆在上面拍了拍,說道:“小劉,我女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群眾爆出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餘可嘉面無表情地跟在新郎身旁,走路時顛簸起伏不大,地毯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鞋底貼地滑行的聲響。
站上舞臺之後,她還是保持那個怪異的姿勢——脖子往前伸,上身前傾,聳著肩膀,雙手朝兩側微微張開。
鱸魚掌櫃微微眯眼,說新娘古怪,管師傅剛才沒在意,在燈光下再細看,也察覺到不對勁,低聲道:“你們看那女的,像不像是被人從後面拎了起來。”
不僅如此,走紅毯時,餘可嘉就不像是在正常走路,而像是被人提起後領往前拖行。李安民早就留意到了,但是周圍的人都在拍手,誰也沒在意,她還以為是自己太敏感,畢竟每個人的動作習慣都不同,說不定就有這麼奇特的。
“我過去看看。”李安民把黑皮包挎好,離開座位,從外圍朝舞臺繞行,鱸魚掌櫃和管師傅也跟了過去。
有不少小孩圍聚在舞臺前湊熱鬧,李安民三人就蹲在側方觀察,餘可嘉的禮服是拖地蓬裙,被傘棚一撐,就算裡面扭麻花,從外面也看不出來。李安民幾乎是趴在地上,想從裙子和地面之間縫隙處窺出點端倪來。
殤婚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