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色的裙襬上繡著朵朵紅梅,豔色還在緩慢地朝周圍擴散,是血!新娘的裙襬邊緣沾著血跡,李安民爬站起來,剛想叫出聲,奏樂聲變了,速度慢下來,音調也降了好幾度,變得渾濁沉重,像在奏哀樂,還夾著“茲茲”的噪聲。
司儀連忙叫調音師關掉聲音,臺下有人尖叫:“血!有血!新娘流血了!”
餘可嘉毫無知覺,仍然以奇怪的姿勢靜靜站在原地,鮮血從裙襬下方漫溢位來,把紅地毯浸得透溼。
婚宴現場炸開了鍋,新郎官一見到血就腿軟,噗咚跌坐在地下,驚恐地大叫:“可嘉,你怎麼了?怎麼了!?”像復讀機一樣,除了不停重複“怎麼了”這三個字,什麼也不會了。
餘可嘉不說話也不動,站得穩穩的,像個靜止的假人,餘媽哭嚎著喊道:“小嘉,你怎麼了?啊?你說句話,不要嚇媽啊!”伸手扶住她輕搖,也不敢使力。
餘爸厲聲大喝:“別動,一動血流的更多,千萬別動她!”
餘媽嚇得縮回了手,司儀對著麥克風聲嘶力竭地高喊:“打電話!叫救護車!在場有哪位是醫生?趕快上來!”
沒人應聲,沒人動,李安民二話不說,一個箭步衝上舞臺,跪在餘可嘉身前,一把掀起裙襬朝裡探頭,濃烈的鐵鏽味灌入鼻腔,就見兩條纖長的秀腿被血刷得通紅,李安民先往下看——鞋尖點地,鞋跟懸在空中,看上去像是踮腳站立,但很明顯,腳尖沒有施力。
看完腳再順著腿往上檢查,絲薄的內褲被浸溼,血是從陰、道里流出來的,黃膿狀的液體沿著大腿根部緩慢下滑,一條肉質物脫出內褲邊緣掉在毯子上,乳白色,像豬腸子般鬆軟,上面還粘著細網狀的血絲。
李安民立即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趕緊放下裙子,對六神無主的餘媽小聲說:“快!先把人放平。”
餘媽哭得妝都糊了,抖著聲音問:“怎麼放?小嘉不是還站著嗎?我不敢拉,拉不動啊……”
餘爸以為李安民是醫生,連忙對工作人員吼道:“快去找擔架來!快去啊!”
“擔什麼架啊,來兩個人把她抬起來放平!”李安民看向圍觀群眾,看誰,誰往後退,親戚裡也沒個敢上前的,唧唧嗚嗚,你推我,我推你。
新郎官頭一個不能指望,已經暈血昏過去了,餘苗村的親友都圍著他轉,這頭的事還沒解決,那頭又出麻煩,周圍鬧哄哄的,沒個能出來拿主意的人,李安民快給急死了,從後面抱住餘可嘉的腰,想讓她靠著自己順躺下來,沒想到這姑娘全身僵直,兩隻腳落地紮根,李安民一個人根本搬不動,又不敢硬掰。
管師傅和鱸魚掌櫃排開群眾撩袖子上陣,一個託頭,一個抱腳,抬起新娘輕輕放躺下。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地毯上的組織塊,嘴快地叫出來:“夭壽噢!新娘小產啦!胎兒都滑出來了!”
管師傅立馬脫下外套蓋住那灘血肉,鱸魚掌櫃安撫餘家二老,說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叫他們穩住別慌。
李安民蹲在餘可嘉身旁,攤開手掌遮在她眼前輕晃,沒有反應,試著把她的眼皮抹下來,也沒用,只要手一離開,兩眼又啪嗒張開,像裝了自動掀起的彈簧。
沒過多久,救護車開過來把新娘拖走,婚宴還沒開始就散席了,李安民三人跟著村民回到餘苗村,晚上就住在稻香居二樓的客房裡。
“血光之災,觀花婆的話中了一個,就看新娘子能不能救回來了,以那出血量,我看危險。”鱸魚掌櫃嘆氣。
“過衰!夜路行家遇著鬼!李安民,快把婆婆招出來,我有話要問她!”管師傅把頭髮抓成雞窩,煩躁不堪地在小房子裡踱來踱去。
李安民靠在窗前往樓下看,沒聽到管師傅的話,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正對視窗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