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普話語中句句帶著斥責之意,洛水卻只能靜默,口中一陣腥甜,竟是她已將嘴唇咬破。
“他——還好罷?”洛水沉默了許久,輕聲問道。
“你認為他能好麼,燒了一個月,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倘若再這樣病上幾天,別說他身上被下了毒,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正常人也扛不住啊!這毒究竟是誰下的,太狠了……倘若再拿不到解藥的話,他便會生生痛死。”吳普微微揉著眉心,嘆息道。
“這——”洛水微微咬住唇,心中不由得有些嘆惋之意。
她總算明白了他當年的苦痛與掙扎,倘若他真的跟她一道離去,便是完全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啊……
如今想一想,他的欲罷不能歷歷在目,只可惜——下毒人的身份她一清二楚,卻是投鼠忌器,絲毫奈何不得。
“其實——你這樣一味的責怪我,實在是太沒有理由了!”她苦笑著說道:“你可知他身上的毒藥是誰下的?是中郎將——是我那名義上的丈夫!”
“你以為我不想救他麼,如果我不回來,又該以怎樣的身份阻止二公子?”
“你以為我不著急麼?可是,我又能如何做?”
洛水越說越起勁,一腔的委屈總算找出了發洩的出口,當下便如同開閘了的水一般,轟然湧出口中。
說了半天,她輕喘著停下來,身子依舊在痛,她只是微微揉著腹部,觸感並不重,卻只能讓她疼得更加劇烈。
“沒想到——竟是我錯怪你了!”吳普搖搖頭,緩聲道。
“這些不要告訴他人,我們二人知曉便足夠了。”洛水沉默了一會兒,輕道。
吳普點點頭,沉默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輕聲說道:“不過,夫人以後的——呃——房事最好慎戒一些,你的身體本就不好,又身懷有孕,這段期間,最好不要再行房事。”
錯來的恩賜(下篇)
“什——什麼?”洛水目瞪口呆地盯緊了他,雙手下意識捂向腹部,面色漸漸歸於蒼白。
“你已經有了身孕,還是危險期,又有些滑胎跡象,這一次——哎,孩子能保住,就已經是大幸了!”吳普微微嘆息著,輕輕搖頭。
洛水仍舊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可是,我為什麼一丁點感覺也沒有,一般的孕婦懷胎之時,不是總會有嘔吐,嗜酸等症狀出現麼?”
“這些都是因人而異的,你懷胎的時間並不超過兩個月,應該是——這次回來之後才有的孩子罷——真沒想到啊,中郎將大人又要有孩子了!”吳普輕聲說道,聲音中不甚唏噓:“真是可惜啊,你們二人相愛,卻註定不能在一起!”
先前流產時的疼痛一如昨日,她早已不知道,自己這個身體,能否將這個可憐的孩子帶到人間。
“你說,不到兩個月——”洛水不願糾纏於這個想法,訥訥將他的話重複一遍,臉色卻是漸漸蒼白了起來,整個人慘淡如鬼,絲毫看不出初為人母的喜悅。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惡魔般的男人,一定要在她的身體中留下屬於自己的一份痕跡呢?她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對她憎恨至此,只不過……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又能活上多久?
“吳大夫,有墮胎藥麼?”沉默片刻,她想也不想便做好了決定。
吳普嚇得險些跳起來:“你自己的孩子,你竟然下得了這等狠心……”
洛水冷笑一聲,緩緩撫摸著腹部,帶起一陣疼痛。
“看來,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呢——”她輕輕囈語著,心中有一絲喜悅,又有一絲疼痛。
這個孩子啊——究竟是留下他,還是不留?
有了孩子,她或許——不會這樣寂寞了罷!
十年的時間,她在這世界上踽踽獨行,卻找不到一件真正值得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