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又補充一句,“以後要叫姨娘了。”
鬱心蘭乖順地應承,溫氏還是暗自擔憂:瑞兒倒還好,自幼聰穎,功課出眾,老爺是極喜愛的,況且,男孩兒總能憑著學識謀個一官半職,前路不愁。可蘭兒卻……之前太過木訥寡言,自從摔了一跤,昏迷了幾天後,人是大方活潑了,可夫人自己有四個女兒,若是夫人因自己而牽怒到蘭兒身上,該如何是好?蘭兒日後的前程,可都捏在夫人的手裡啊。
正當此時,一輛打刻著鬱府標記的馬車行了過來,少頃,李福全引著一名四十開外、衣著極為體面的婆子走過來。那婆子朝溫氏母子福了福,自我介紹說是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夫家姓許,奉夫人之命,請溫氏母子去往白雲山靜月庵拜過神明,滌淨一路的穢氣,再行入京。
鬱心蘭覺得夫人此舉必有用意,想阻止孃親應允,隨即以旁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問李福全道:“李叔,此時去白雲山,今日還能不能進京?”
李福全遲疑了一下,方道:“只怕得到晚間才能入府了。”
溫氏聞言,便躊躇道:“夫人有命,本不當不從,只是這時辰上……”
許嬤嬤冷笑一聲,神色嚴厲,“夫人如此安排,本是一番好意,擔心你們一路上衝撞了什麼而不自知,自身不祥還給府裡帶來災禍。你若不願遵從,我也阻攔不得,只好先回府稟報夫人一聲。”作勢便要轉身離去。
溫氏心中一驚,妻妾如天地,這不遵正妻之命的罪名可不小,忙拉住許嬤嬤,陪著笑道:“嬤嬤誤會了,妾婢怎敢不遵夫人之命?這就去靜月庵叩拜神明,還請嬤嬤在夫人面前美言幾句。”說著,從自己腕上褪了一隻青玉鐲子,順勢給許嬤嬤戴上。
許嬤嬤瞥了眼鐲子的成色,這才露出點兒笑容,“如此甚好。我還要回府交差,這便走了。”
溫氏有禮地福了福:“嬤嬤慢走。”
鬱心蘭微蹙了蹙眉,孃親過於逆來順受了,將來定會被夫人壓制得厲害,不單是她自己受苦,還會拖累了我和弟弟。於是,待許嬤嬤乘車離開,她便柔聲進言道:“孃親,太晚了入府可不方便,父親不是也交待我們晌午前入府嗎?依我看,我們在此擺個香案焚香告祝神明吧,這樣父親母親的吩咐都能顧全。李叔是個厚道的人,必不會嚼舌。”
溫氏搖了搖頭,“不行,夫人恩典,同意接我們母子進京,我們若是對她的命令陽奉陰違,日後如何相處?”溫氏倒不在乎自己如何,今日之事她若不按了夫人的意思去做,免不了該被夫人記恨上的,到時候苦的怕是她的這雙兒女。
鬱心蘭勸了幾句勸不住,只得叮囑李福全交待隨行的車伕,先送輜重車回府,也順便給老爺報個信兒。
於是一行人又忙忙地直奔白雲山,在靜月庵叩拜了神明,才再度上路,終於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進了京城。
李福全趕著馬車來到鬱府西側門,應門的小廝何喜趕忙迎上前,壓低聲音道:“李叔,許嬤嬤回府的時候說了,夫人交待的,這一位,走西角門進府。”
李福全的小眯縫眼頓時睜大,自古這納妾,姨奶奶走側門入府,侍妾、姬伎這類才走角門。老爺差使他接人時,明明說是“溫姨奶奶”,怎麼夫人不承認?
只不過,他一介車伕哪敢多舌,只能在心中替這位溫良淳厚的溫姨奶奶抱個屈。
鬱心蘭在車內聽得真切,心微微沉了下去,不復之前的輕鬆,這會兒再看孃親的臉色顯出幾分憂鬱,但有些明白孃親之前為何會如此擔憂,原來她們這幾人真的是不受待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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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府佔地大約二十餘畝,佈局簡約而不失優雅,亭臺樓閣竹林曲徑一應俱全,溫氏娘仨和張嬸、錦兒五人跟在陳厚家的身後,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全黑了,才來到主院正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