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女兒喜歡讀書,但是她沒辦法,她一方面想她出人頭地,一方面又害怕她出人頭地。
她們母女根本不是武后的對手,硬要平反就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她沒有選擇了。
“這是她的人生,嫂夫人應該尊重她的意見,我不強求她去文學館,她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算了,再者天后求賢若渴,你們孤兒寡母,她不一定要趕盡殺絕,不然也不會放任你們平安生活五年之久,婉兒讀書是福是禍亦不能下定論”裴炎起身朝鄭氏行禮,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阿孃”婉兒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進來之後就跪在地上懇切道“女兒想去讀書,求阿孃成全”說完就朝她磕頭。
鄭氏一驚,不知道婉兒什麼時候回來了,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婉兒”鄭氏紅了眼眶,抓著她的胳膊拉她起來,但是婉兒絲毫不為所動,拉起來了又跪下。
“婉兒,你聽話”她有些責怪地看著婉兒,語重心長地說。
婉兒直挺挺跪著,執意道“阿孃,我想去文學館,我不想這樣庸庸碌碌”
鄭氏看著她堅毅的小臉,越發覺得她像上官庭芝,溫潤卻倔強。
“罷了,是福是禍自有天命,你去吧”興許是想起了婉兒抓周時夫君說的話,他讓婉兒好好看書,如果他還在一定會讓婉兒去學習的吧。
裴炎說好了明天中午來接婉兒去文學館之後就告辭了,而鄭氏一直不語,也看不出生氣。
第二天婉兒就和裴炎一起去了文學館,文學館在內務府旁邊,依山傍水,婉兒一路過去四處張望,這是她第一次出掖庭,沒想到外面比掖庭漂亮多了,恢宏大氣的宮殿,來來往往的宮人,鳥語花香的御花園,連空氣都是清香的。
很快就到了文學館,一個穿綠袍的夫子正在上課,拿著戒尺侃侃而談。
他看到裴炎來了,招呼學生先讀,接著快步而來。
“裴大人”他朝裴炎拱手示意。
“這就是我說起的婉兒,希望夫子好好教導她”裴炎和他說話很客氣。
“裴大人放心”
“婉兒,在學堂一定要聽夫子的話,知道嗎?”裴炎蹲下來輕聲細語地和她說。
“嗯”婉兒乖巧地點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他摸了摸婉兒的頭,轉身出去。
裴炎走後夫子領著她進去,裡面坐滿了學生,小的只有六七歲,大的有十一二歲了,這本來是用來培養宮女的,但是幾乎沒什麼宮女來這裡。
這也難怪,在宮裡當差事務繁忙,休息時間少之又少,有點時間就聊天玩去了,像婉兒這樣的很少來這裡。
所以這裡逐漸多了富家子弟,宮女只有稀稀疏疏幾個人。
“她是掖庭的”不知是誰看了她身上的衣服,說了一句話,瞬間炸開了鍋,他們都是宮人侍衛來這裡學習,可掖庭的人,她是第一個。
“安靜”夫子一拍戒尺,啪地一聲,眾人立馬不說話了,夫子這才接著說“她叫婉兒,今後就和你們一起學習”
婉兒個子小,被安排在最前面,對旁邊人們的議論充耳不聞,認認真真聽課做筆記。
下課了就有人打量她,絲毫不在乎她是否能聽到,議論紛紛“她為什麼能來這裡?我們什麼時候淪落到和掖庭的賤奴平起平坐了?”
“一點規矩也沒有,居然敢坐前座”
“和她一同學習真是恥辱”
婉兒低頭翻看著後面的內容,臉色有些難看卻又沒說什麼。
一直熬到了下學還能聽到他們的議論,她恭敬地向夫子行禮,快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