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井灣處於二條溪水的交匯處,形似一條大船擱在二條溪水的中間,也就有了風水學的說法:船不能載得過重,否則會沉,只要是人口達到一定的繁榮程度,便會有些變動,要麼是人會生病,要麼牲畜會生病,不管怎麼說,村子會不安寧。其實,像這樣的情況在每個村莊都有,只不過是說法不一而已。處於上畈那個水碓,之所以設在那裡,那是因為上畈那個地方有著很大的家族——劉姓家族。劉姓是大姓,也是銀井灣所在的省份的第一大姓,這些也都是陶寬成年後才知道的事。劉姓在銀井灣待的時間不長,但人丁興旺,開枝散葉的,用不了幾年就形成了龐大的家族。那時候的標準一個家族的龐大和比鄰省份的望門家族比起來那也只是一般的小戶人家,但在銀井灣這樣的小村莊來說,就有誇張了。陶寬也聽過陶寬爺爺說過,陶寬爺爺也不曾記得劉姓有多大,只是聽說有個傳說:家族裡宴請新女婿回家,有一十八把酒壺在祠堂裡宴請。傳說只是傳說,也免不了以訛傳訛的成分,陶寬爺爺也是到過外面做事的,也見過一些宴請新女婿的場面,那時候的酒壺也不是現在的玻璃瓶的酒壺,而是那種錫壺,酒的種類更不好恭維了,好點的是谷酒,高粱酒幾乎沒有,最多的也是最平常的就是番薯酒,這樣的酒口感差,入嘴苦且澀,沒有谷酒的甘醇清冽而難以下嚥。但番薯酒再差也還是酒,總比水好,用來待客也說得過去。新女婿回門,是一個家族的大事,算是新客,家族裡有義務為自己家族嫁出去的女孩撐腰,劉姓家族也一樣。因此,到了這個時候家族裡都會把整個家族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以顯示對這個新女婿的重視,也就有了十八酒壺宴請新女婿的傳說。這隻能說明劉姓家族的人口多,分出來的房股多。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劉姓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是遷出了銀井灣,有人說是因為得罪了官府,有人說家族裡做了傷天害理的事,遭山神的懲罰,也就幾年功夫就敗了,敗得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座水碓還在遺存。陶寬爺爺說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感覺有些誇大了劉姓家族的強盛,從水碓的規模來說,只能是應付幾十戶人家的需要,壓根就沒有新水碓的規模大,由此可以推斷,劉姓最多的時候也就是五六十戶人家。也就在劉姓出走後的一段時間後,這段時間有多久,陶寬爺爺也說不清楚,反正是劉姓家族的房子全塌了,但水碓因為有人在用,雖然破財但卻可以舂米。農村裡都說:房子得看著人氣撐著,沒有了人住的房子要不了幾年就破敗不堪。其實這背後的道理就是有人住就會去管理,南方的雨水多,尤其是梅雨季節,一下就是半個月的樣子,加上以前的瓦房容易躲老鼠,老鼠會打洞,有了老鼠就有貓,貓會踩踏了瓦,而出現漏雨,木質的屋頂一旦出現了漏雨,就很容易倒塌的,加上劉姓家族是突然出走的,即使房子在,其他人也不敢去住,再說劉姓家族的房子是茅草房還是磚瓦房都不好確定呢,這樣想起來,劉姓家族的房子衰敗是有原因的。水碓則不同,水碓是公益性設施,銀井灣裡的人再怎麼得不願意,都還得去修理,沒有了水碓,銀井灣裡就得去別的村莊裡舂米。如此看來,破財的水碓卻比人家房子要更好得保留下來。時間在不緊不慢得推移著,也如同米篩樣,篩去了那些經不起歲月的房子,留下了水碓。這樣的水碓,陶寬是沒有看到了,但陶寬爺爺還是年輕時候去舂過米,也有林家的先人同樣得要活著,就得要去舂米。但經歷的事,卻是林家祖上的事,至於是哪一代林家人經歷過的,林家人的後人——林家大伯自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陶寬爺爺也就更說不清楚了。那是一個後半夜,林家祖上去舂米,因為是晚上,就帶著自己的孩子去作伴。舂米的過程緩慢而又單調。即使是帶了水油燈去,也捨不得太多的水油浪費在漫長的夜裡,往往只是要看看米舂到了什麼程度,才會把水油燈給點起來。所謂的水油也只是茶葉樹結下的種子,數量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