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樞沉默一會,忽然道:“誰說你沒福氣呢,只你不記得罷了,你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我舅舅抱過呢,舅舅,是很喜歡你的。”
我聽得一愣,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既然雲樞和我哥哥是兄弟,兩家親戚有些走動,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笑道:“原來舅舅是來我家做過客的,只恨我年紀小,什麼都不記得了。”
雲樞並不接我的話,眼睛雖然是看著我,可是眼神分明就沒有落在我身上,而是透過我,看向了別的什麼地方。
我想著雲樞必是想到了親人在世時的一些往事,就以今日算來,雲樞的舅父舅母的年紀,也不會多大,當初是兩小無猜,後來就有情人終成眷屬,郎才女貌,神仙眷侶,想也能想得出,那些歲月裡,這一對夫妻,不定羨煞了多少人。
可再幸福美滿的人生,也終究逃不過歲月的磋磨,上天給了你別人得不到的快樂,卻又親手把這快樂縮得極短,再回首,只得旁人的一兩句惋惜,片刻的懷念。當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登臺時越是精彩,曲終人散的一剎那,換回的悵惘 也就越多。若是我,倒是不奢求那般的錦繡華年,寧可細水長流,平安度一生。
這般想著,面上就有些悵悵的。雲樞見我如此,終於開口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古怪的很,青春年華,大富之家,一表人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如此別人八輩子也不一定修來的造化,人家都是好端端的,歡天喜地。怎麼我不過見了你幾面,老就覺得你心事重重的?尹繼傲也跟我說,他也覺得你比小時候越發的思慮重了,每每的故意耍寶,要招你玩笑,你也不過順著他略調笑兩句就完了,怎樣也不像小的時候那般大說大笑的光景了。”
我聽了略微有些意外,沒想到尹繼傲整天的一副橫看豎看都看我不順眼的拽樣,倒是個有心人。不過雲樞這般問我,倒讓我不知如何答了。我也知道,重生後我跟原來是不一樣的,若為了不讓周圍人有這樣那樣的疑問而整天偽裝成原來的樣子,那我重活一遍所為何來?
算了,我也不裝了,裝也裝不像,估計時間長了大家就接受了。當下一手托腮,長嘆一聲道:“人長大了,誰還能沒點心事?”
雲樞反倒被我慪的笑了起來:“快別在我這兒裝模作樣了。”
我也不欲在這問題上跟雲樞多做糾纏,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雲樞哥哥,你來這開醫館前,這裡可是書肆,要不就是茶室?”
雲樞被我問得一愣:“那倒不是,不過是個民居,因為在街尾,租不出好價錢,一直是主人家自己住著的。我來了,圖得正是個清靜,正好主人家舉家外遷,往南邊去投奔親戚,我也嫌租別人的麻煩,兩下一拍即合,我便買了他的,價錢不貴,倒是讓我撿了個便宜。”
我聽了,有些失望,看來我重來了,拾遺閣卻沒了。
雲樞又想了一想,突然道:“你一提書,我倒是想起了個事情。你隨我來。”說著起身往屋後走去。
屋後是個天井,一圈二層的小樓,樓上是走馬迴廊式,樓底左右各一個樓梯通往二層。雲樞邊走邊跟我介紹:“你別看這小樓不起眼,這家主人祖孫三代,竟是書香傳世之家。”
我聽得有些意外:“這就是所謂的“大隱隱於市了”,我長在京中,也無緣識得此等人物,雲樞哥哥初來乍到,竟就讓你給碰上了,可知雲樞哥哥你也非尋常人物。”
雲樞一腳登上樓梯,聽我這麼說,忍不住回身笑道:“了不得了,回頭我得跟你哥哥說,少讓你跟尹繼傲來往罷,你看看,這才多少天,就學了他的油腔滑調。當我聽不出來你打趣我呢。”
我嘻嘻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