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出來一張字條兒。
深藍鋼筆字,字如其人,稜角分明:
“明天下午兩點,美術館門口等你。”
我擦亮眼睛,沒看錯。
噢賣羔的!!!
失落的心復活了,又是淨化!淨化又立功了!它沒有給病魔任何機會,在失落的心粉碎前兩分鐘製造了一個奇蹟。偉大的淨化!它繼承了醫生的光榮傳統。扁鵲,華佗,白求恩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淨化代表了醫者救死扶傷的悠久歷史和傳統,在這一刻它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它不是一個人!
我摸著那字條,越看那字型越似曾相識,心臟也跳得越發有力,有種預感悄然來襲。
下意識地,我急急翻開歌篇,目光落在最後一頁右下角。
不出所料。
再翻出另兩張,果然都有。
三個“錚”字,一張不少。
是他。是他。是他。
五
我不記得我是幾點睡著的,輾轉了大半夜是肯定的。
這一覺我睡得很神奇,睡得翻來覆去,總覺得夢裡有人舉著一束光狠狠地照射著我,像要把我射穿,讓我無可遁形。
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滾兒,我終於醒過來。睜開眼,陽光刺進來,原來是太陽公公在狠狠照耀我。其實我是被我媽叫起來吃飯的,今兒個週六。我看看錶,已經臨近中午,飯吃得八分飽,去洗漱,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化妝。
我凝視鏡子裡這張臉,試圖想象我若是個男的,對她興致大否?答案是,否。
於是翻出瓶瓶罐罐盒盒,一通塗抹描刷,再問一次,興致大否?答案是,否。
垂頭喪氣,總結到:戴著離異頭冠的女人,臉再標緻,都讓人倒胃口。開水閥,擠卸妝蜜,嘩嘩洗掉,不費心了,套了條連衣裙,出門。
七月走京城,七步必流汗。這種天兒我從不正午流連在外,可這人,我推拒不得,也無從推拒,因為我沒他電話。
我越來越確定他會使魔力,而且是遠端遙控的那種:五分鐘的路,我走得兩腿直打漂兒,心臟咣咣撞胸口。
未見其人,先著其魔。
。
他比我先到。
遠遠地,就見他坐在臺階一側,目光直投在地上,後腦勺繞著耳塞,不知道是在他的樂界裡神遊,還是在對我遠端發功。摩托站在離他不遠處,破黑破黑的,和白衣戰士形成鮮明對比。
我一步步逼近,他沒反應。
突發奇想,要不要玩下捂眼睛的幼稚遊戲?玩吧,既緩解我緊張,也能活躍活躍氣氛。
我繞到他身後,弓下身子,雙手蓋了上去。
我等著他的反應。
他動都不動。
好久。
還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該進該退了,神智也瞬間恍惚起來,又是那氣息,我認得:那個下午,我的臉抵在他背上,鼻尖蹭著他的衣服。
這樣敵不動我不動的僵持中,我突然意識到,他不動聲色地改了規則,現在遊戲已經由“猜猜我是誰”變為“看看誰先動”。可我撐不了多久,這大熱天的,還是正午,大太陽下,我保持著一個如此耗力的90度鞠躬姿勢。
認輸,還是逞強堅持?
但我似乎已經沒有做選擇的時間了,因為身子正在下沉,意識正在漸漸離我遠去…………
完全昏迷前我最後一個想法:K,他是不是故意挑下午兩點讓我中暑啊?
。
數小時之後。
理所當然地,我醒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人的床上。回憶一下發生了什麼,不難猜測到,這是戰士的家戰士的床。
不過戰士似乎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