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第三天,便有口信遞到城內,請郜永寬到陽澄湖李中丞的座船上相見。等到一隻小船將郜永寬送到,李鴻章出船艙親迎,後面跟著的,除了程學啟,還有常勝軍的統帶戈登。
此刻,郜永寬原原本本地把這一段經歷,向座中的兄弟說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紙來,傳示一圈。
“這是李中丞寫給我的保證書,”郜永寬得意地說,“喏,旁邊這個名字和指印,就是保人戈登,這是關大帥特為指點的!再有,我已經跟程學啟拜了把子,我那個侄女慕青,許給了常勝軍的副領馬格文。大家放心,這一場富貴,跑不了了!”
郜永寬提出的條件,李鴻章像關卓凡一樣,全部慨然應允。只是八個人的實缺這件事,因為要指明何省何任,所以已經奏報朝廷,需要等朝廷分派下來。
“這個也沒關係,我已經申明,以老街為界,西城仍歸咱們駐守,蘇州八門之中,只開四門,讓淮軍和軒軍進城,其餘閶、胥、盤、齊四門,也仍歸咱們把守,直到朝廷的諭旨下來,指明實缺,咱們才肯出城整編——先編他二十營,別的,慢慢來,好歹再磨他二十營出來。”
在座的諸人聽了這番話,都是喜動顏色,汪安鈞第一個忍不住,跳起來說道:“二哥,那還等什麼?乾脆連夜就動手吧!”
動手,就是要殺譚紹光了。八個人裡面,亦有兩三個,有不忍的感覺。
“能不能不殺?” 張大洲猶豫地說,“逼他出城算了,到底是結拜過的大哥。”
“他是廣西的老兄弟,當初跟我們這幫湖北人結拜,你以為他安了什麼好心麼?”郜永寬冷冷地說,“他在青浦城外扔下我們不管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我們結拜的大哥?”
這句話一說,旁的人不吱聲了,而且人人心裡都明白,所謂“逼他出城”,是做不到的事情——沒有譚紹光的人頭來做“投名狀”,又何以取信於官軍?
於是決定,就在明天慕王府的會議上動手。
“譚紹光的中軍,是在城東,不過千數,他王府裡的親兵,也只有三四十個。”郜永寬開始分派,“老周和老範,你們的兵,今天晚上要連夜佈置在城東,等咱們殺了譚紹光,就剿滅他的中軍。張大洲的兵,安排在他的王府左近,只要裡面一有喧譁,立刻要闖進來殺人。”
說完,轉頭看著面容陰鶩的汪安鈞:“老汪,明天看你的。只要我一拍桌子,就動刀!”
第二天,自郜永寬以下,八個人每人帶了三四名貼身衛士,進了譚紹光的慕王府,其中的汪安鈞雖然看上去瘦削,卻最是用刀的好手,腰間懸了一把長不盈三尺的緬刀,袖了手坐在譚紹光的近旁。
譚紹光還被矇在鼓裡,做夢也想不到這些把兄弟是來謀取他的性命的。除了他們九太歲之外,與會的還有一位洋人“天福”,就是那位在一攻上海時,向譚紹光指明“臭瓦罐”的英國軍官,薩維治。作為英國皇家步兵團的上尉,憑藉他的軍事才能,極得譚紹光的信任。
譚紹光先把當前城內外的攻防做了一番分析,認為最近這些天,局面越打越壞的原因,乃是有的人,未盡全力。
“老六,福字堡就是在你手裡丟掉的,可是你堡裡的兵,卻只死了四個,傷了七個。這像話麼?”譚紹光看著範起發,皺著眉頭說道,“你要是不願意打,趁早就別打!明天開始,你在胥門的兵,交給薩胞來統領,你給我在屋裡閉門思過,拿涼水洗洗臉,好好醒一醒。”
範起發唯唯諾諾的,還沒敢替自己辯解,一旁的“比王”伍貴文開口了。
“大哥,我看也不能都怪老六吧?”伍貴文的語氣,懶洋洋的,全無從前的那種恭敬之意,“糧也缺,餉也缺,槍械大炮又比不上官軍,這仗怎麼打?再說,起發怎麼也是自己兄弟,